暗涌(2 / 3)

还是财政,朕试过各种方法,可就是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朕想破了脑袋,为的就是……朕不能让大梁毁在他的手里!”

卫昤安忍住了泪水,一字一顿道:“人之欲望如凌风之焰,风愈盛,火愈旺。如今司徒启越发猖獗猖獗,他杀掉陛下一个又一个孩子,不管是已经降生的还是尚在腹中的,都要遭受杀身之祸,他究竟想做什么早已不言而喻,陛下,就没有丁点打算么?”

王珩像是乍然被点燃的炮仗,一下子燃了起来,语调猛然一扬:“打算……”他沉默半晌,眼睛里如火树盛开,却顾左右而言他:“朕知道,阿昤你已然有打算了,不是么?”

昤安凝视王珩,她终于从这张俊雅的脸上窥探到了一丝诡秘还有叵测,像是未曾亮尽的天色,浮着莫测的灰暗。她还来不及回答,便听到王珩沉沉道:“既然阿昤已然有所筹谋,必然知道,一场筹谋,需要怎样的天时地利人和。更何况,这不是牌桌酒桌上的筛子游戏,赌注也不是女人或者钱,这是江山的博弈,赌注是王朝还有命。朕是皇帝,是子孙,也是父亲,要顾虑的实在太多,朕若无万全把握,怎敢贸然出手?一步错,满盘输,朕输得起,朕的子民,朕的江山输不起。”

昤安也沉默了,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筹谋几乎就是蚍蜉撼树,但即使如此,她也要奋力一搏,她痛恨做别人的猎物,也不想做捕杀的猎人,但倘若二者非要择其一的话,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成为猎人。小皇子的死让她彻底明白,这大梁早已不是原来的大梁,天下也不是原来的天下,她必须做些什么,她不想困死在这座未央宫中。

窗外是一轮清朗的月亮,长安的夜在经历了连绵半月的大雨后,终于绽放了原本属于它的神采。王珩和昤安相对无言,只有长久的沉默才能填补时间的迁徙,王珩神秘莫测,昤安心有不甘,两个人都在试探着彼此最后的底牌,最后,到底还是昤安心中的愧疚和伤感、还有她对于王珩的同情驱使她打破了这份沉默:“陛下已然察觉,昤安也就不再隐瞒,过几日,一旦时机成熟,我会送陛下一份厚礼,到那时,成败与否,臣妾都会一力承担,并绝不后悔,”

她宁和地对王珩笑道:“如陛下所言,您是皇帝,臣妾是皇后,做皇后,就该有做皇后的样子,既然要母仪天下爱民如子,就不该唯唯诺诺将自己的命运赋予他人之手,而是抢过对方的武器,重掌全局,做皇后,起码应当有这样的觉悟。”

王珩看着昤安倔强的双眸,不由得幽微一笑:“如此,朕期待皇后的好戏。”

庆业十四年四月,在宫里的小皇子夭折半个月之后,长安城里终于又有了可以供百姓们攀谈的奇闻异事,黄河上游的千户百姓因受凌汛之灾而流离失所,加之赈灾的银子发放不够,一时间民怨沸腾,反声四起。数千难民集体上京,声称要面见皇帝声诉地方官员的罪行,可还未进京便被一些身穿便服、来路不明的人剿杀在长安城外,死伤过百,横尸累累,一时间长安城外俱是哀嚎和哭诉,沸沸扬扬。

当卫昤安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她正在晗元殿里整理着她自己的书册,她缓缓将手中的《茶经》放到香木做的雕兰书架上,久久默然不语。

彼时,昭容陈氏正坐在昤安的书桌之前,用狼毫密密地在纸卷上挥下一篇篇的《往生咒》,她听到毓书回禀难民闹京师被诛杀一事,心下悲怆,不免深深叹道:“横遭天灾,家破人亡,又千里迢迢来到长安求个庇护,却不想还是暴尸荒野,当真是可怜。”

昤安手中捻这金丝楠木的佛珠,又回到佛前跪下,眼神模糊:“宫里头才没了一个孩子,宫外头又这样将闹起来,只怕陛下还有司徒大人又有的烦心了。”

陈昭容言语温柔宁静,恍若缓缓从仙鹤小香炉里飘出来的乳白烟气:“娘娘心慈,才命了法师进宫替兰贵人和小皇子超度亡魂,她们若泉下有知,定会记着娘娘的一片心,来生自会来报答的。”

昤安侧过头,缓缓道:“本宫到底有愧于她们母子,也只能如此聊以偿还了。倒是你,你与兰贵人并未深交,却也为愿意她们母子抄录《往生咒》百遍,以求其亡魂早登极乐,才是真正的有心。”

陈昭容的梅花小楷写得小巧玲珑又娟秀大气,一如她一张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端秀面庞,她并不居功,只淡笑道:“兰贵人母子俱损,宫中一时哗然,稚子无辜,慈母可怜,臣妾力量微薄,也只有如此来聊表心意了。”

昤安点头赞许道,心下更是感怀:“宫中多是非,你却是难得的敞亮人,”她微微一顿,却看见陈昭容的袖口处的绣花已然磨损地有些脱了线,便皱眉道“这少府的奴才们是如何在办事?本宫几番督促审查却还敢这样阳奉阴违,春日里时兴的衣料子竟没有给你送去么?好歹是从二品的昭容,竟也敢这样怠慢。”

陈昭容忙放下笔,起身向昤安行礼道:“娘娘莫怪少府,这春日里一应的饮食衣料他们都是照顾周全了的,只是……臣妾家道中落由不得宠,少不得要用自己的俸禄贴补贴补家里的人,那新得的料子臣妾都悉数送给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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