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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洲赛的时间正在一步步迫近,但少女和青年似乎并不对此感到焦虑,尽管这是他们搭档不满一年后的第一场国际赛事。

“其实一开始,我心里还有点没底。”

吴萍并没有和两个当事人袒露心声。再怎么样她都是教练,是理应沉稳地作出表率的引导者。“时间跨度太小了。”所以她通常会与教练组的其他人,尤其是和作为副教练的梁仲冰谈论此事。他也见证了少女和青年共同度过的时间,再加上吴梁二人多年的搭档共事时光,两人时常达成共识。

“……但我开始觉得,他们可能天生就该一起吃这碗饭。”吴萍感叹道。

梁仲冰点头。

程愫弋和江愉只是按部就班的训练,将两套节目拆分又整合,不满意再拆开。吴萍,梁仲冰和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过多地插手两个人的相处,一是他们从未因为花滑外的琐事影响训练,二是因为他们没有这种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习惯,尤其在双方都具有相比年纪过于通情达理的性格的情况下。

“合一遍短节目。”

春的旋律一出便渗透进了冰场上方的空气中,而冰刀交错的声音与此同时紧贴着地面发出沙质的音色。于是,音符便也能顺着弧状波动的冰痕进入更加寒冷的地带。少女与青年便在寒冷上书写初春的回暖。

无论多少遍,程愫弋都能心无旁骛地给予相应的热烈,仿佛只要有一个最为简单基础的由头便可以燃烧。即便吴萍并未见过冰场下的少女表现出高昂的快乐与新奇,就像她根本不会肆无忌惮地喜悦,又或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弱到瞬息之间便可熄灭。但是很显然,程愫弋没有失去这种能力。

少女与青年在冰面上分开一段距离,然后便是单跳后外点冰三周。随着两人脚下几乎感受不到分秒相差的落冰声,他们顺利而轻巧地完成了3T。他们的同步性更好了,从贯穿节目的点滴细节便可以看出,但这毋庸置疑增添了一记有力的佐证。

见此,吴萍不禁喃喃:“……这样才对……”

程愫弋和江愉没有太多时间培养默契。虽然他们呈现出的效果和谐得好像命运的天作之合,但吴萍知晓这是两人彼此不断试探进退后产生的共鸣。在他人看来的并肩落实到内部,某种程度上更需要的是妥协。

他们向彼此妥协了多少,吴萍并不清楚。不过从迄今为止发生的事情上看,江愉似乎并不愿意一直眼见程愫弋的妥协而无所作为。他不再甘于落入一种正确但被动的情境中。

“她帮助了我很多。……”休息时间,江愉面对吴萍的关心时详细说明了自己在训练时间外的规划,已然履行许久,不过字里行间都绕不开搭档。“而且吴教练,我和程愫弋有约定。”

江愉并不准备透露详细的隐情。“我不太能够接受任何一种违约行为。那样很不负责。”无论是主观的懈怠还是客观的无能。

“’约定’?这跟你们之前闹矛盾有关系吗?”吴萍饶有兴味地顺口一问,“或者是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青年笑了笑,轻描淡写地,然后微点头。

“行。我也没想管太多你们的事情,但只有一点,小程有什么不愿意说的情况,你发现了那就由你来跟我沟通。”吴萍道,“既然你谈到责任了,那我肯定得跟你三令五申。”

“我知道。”

吴萍经常性地会把江愉叫去了解情况,但对程愫弋从未如此。程愫弋究竟明不明白搭档每次离开意味着什么,有没有体会到教练组粗中有细、竭力平常化的照顾,问题的答案似乎很难从她沉默的面容捕捉。

少女本该因为率直真诚的个性变的好懂,但现实却并非如此。至少吴萍以为,她没有办法因为长辈的身份肆无忌惮地大谈特谈。

青年回去了,少女还在休息。她原本是坐着的,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前。而在察觉到青年的靠近后,少女转过头。

程愫弋坐了回去。江愉本该像往常那样坐在离她不远但又明显隔开一段距离的地方——如果她愿意和自己分享录像和心得,他得到了允许也会坐近一点——然后平常地和少女闲聊。然而,他却在程愫弋原本停驻的地方稍作停留,尽管只是片刻。

江愉看向坐在座位上垂眸出神的少女,微笑着轻声唤了她的名字,“程愫弋”。所以她抬起了头。

“外面下雪了。”他说。

程愫弋出神时很容易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但她又会那般及时地给予呼唤自己的人回应,那般认真地看对方的眼睛。

“嗯。”她轻轻应了。

青年依旧在笑,并且坐在了他的身旁。“真漂亮。”他如此感叹着,像是触景生情一样不经意地开口。

程愫弋沉默了片刻。“……嗯。”除此之外,她似乎暂时找不到别的话语了。“真漂亮。”她匮乏地重复了一遍江愉的话,仿佛因为没有看到那场无声无息降临的初雪,因此只能变成最拙言的鹦鹉干巴巴地学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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