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意外,冼昊琳本来应该叫冼昊霖。中间字是族谱早就定好的,第三字则是取自“天降甘霖”,水生木,水木都旺冼俊学,寓意非常好。
前提是,她是他。
有很多人家喜欢找算命先生给自家孩子看命、定名,冼家就是其中之一。
“这胎一定是个男娃娃。”不知哪来的算命先生一句话,让冼昊琳未出生就被取好名字。
父亲冼俊学是家里四兄弟姐妹中最受宠的。即使是国家政策,也挡不住冼昊琳奶奶让小儿子追生男丁的心。
其实冼俊学因为上过大学,又不在农村生活,受到周围人影响,他其实没那么在意有没有儿子。他对大女儿的宠爱大家有目共睹。
但耐不住老母亲几年如一日的祈求。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没有医院关系的冼家人被算命的骗了不少日子,在冼昊琳出生当日,希望土崩瓦解。
还不如从来没有希望的好。
冼俊学也破罐子摔破,把霖字一改,就帮小女儿上了户口。
冼昊琳当初选择医学类专业,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平等地进一步了解不同性别间的不同,或者说,是人体的奥秘。
如果有可能发明出体外孕育生命的科技就再好不过。
她第一次意识到、直面生育的痛苦,是在姐姐怀上侄子的时候。
未婚先孕、大学生生子,冼明玥在怀孕前期面临的首先是舆论和社会的压力。
冼昊琳当时还是个初中生,刚接受性教育没多久,但从小到大的教育环境让她潜意识里认为姐姐做了错事。
“你以后千万不能学你姐姐那样,女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学校那边怎么说?让玥玥先休学?”
“让你不学好,高中的时候就让你不要早恋!说了你还不听,还想进家门就给我处理了肚子里的孽种!”
“小弟你也真是的,玥玥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不教好她呢?赶紧处理好,村里都开始有风言风语了。”
……
是了,那一年的春节回乡,她还被很多奇怪的眼神注视着,让她一度厌恶回去。
她和姐姐的关系从小到大都一般,一度存在着竞争关系,在冼明玥上初中后才有所缓解。但在那次被父母撞破的约会后,她们的关系又微妙起来。
冼昊琳记得很清楚,那是父亲第一次责备姐姐,让姐姐不要带坏妹妹,做好榜样。
但冼明玥可是被宠大的,有自己的脾气,不仅不分手,高考后还跟随男友报志愿选了一个非常远的城市,一间普通的一本学校。
父母在,不远游。榕城很多学子,特别是女生,除非是考上全国名校,否则大部分都是选择本省的好大学。
更让冼家夫妇生气的是,没过多久,大女儿就挺着大肚子回来了。又气又失望,可是还是不能放弃自己的孩子。
冼昊琳记忆里,那一年是极端混乱的。
流言蜚语中,姐姐冼明玥和初恋登记结婚,没有大摆酒席,只有家宴。家宴上,没有欢声笑语,只有冷冰冰的菜式和无尽的尴尬,男方家人一个都没有出现。
那时,冼明玥已经显怀,胎儿五个月大,但她还是有很明显的妊娠反应,吃什么吐什么,体重没有增长多少,脸颊的肉反而消失不见了。
方喜担忧极了,明明她生养两个都没有像大女儿这般辛苦,大女儿好像被腹中的孩子汲取了所有的养分,快要枯萎那般。
初中生冼昊琳看得恐惧,比起待在家里,她更愿意回学校住宿,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妊娠剧吐也许和姐姐的心理状态有关,她压力太大。
幸好,结局还是母子平安。
他们家终于迎来新的男丁——张涛,本该是父母的爱情结晶,后来却……
冼明玥生产那天,刚好是周末,冼昊琳全程都有在医院等待。
“啊!!妈我好痛!”冼明玥紧紧地握住方喜的手,脸上都是水光,头发一缕一缕地不规则地黏在她苍白的脸上,“阿文,阿文呢?他到了没?”即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声音依然那么虚弱,毕竟,她已经痛了半天。
“快到了,快到了,他要搭飞机赶回来,现在应该在车上了,很快到!”
方喜只是在安抚女儿,冼昊琳站在门口握着那年还流行着的诺基亚手机,没有进去告诉母亲,姐夫因为学业问题,暂时回不来。
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任何事实。
同时,那天她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她不要像姐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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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大学舍友钟素的结婚邀请函时,冼昊琳是惊讶的。
当年宿舍夜谈,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