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京城——
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随着队伍缓慢前行,由守城的士兵进行检查。直至轮到他们,车夫将一样物件交出去,门口的士兵连忙拱手,对着马车里的人道,“不知是大人,得罪了。”
竹笭被人撩起,士兵连忙低头,脑中闪过刚刚无意间瞥见的一双眸子,平和温柔,带着一股慈悲意。
“无事。”她轻轻颔首,语调轻缓,“无需自责。”
士兵的头低的更深了,“您请进城。”
竹笭又被放回,车夫驱动马匹,驶在京中石板路上。
士兵又一次回想起那双眼睛,心中咂摸,真不愧是新上任的国师,确实如传言般仁善自带一股禅意。
“先去杏花巷一趟。”车内女声低低,马夫连忙应声,旋即驶向另外一条道路。
没多久,马车停下。宋菀然往外看,杏花巷来往人络绎不绝,原先叶府的宅邸到现在已经改成了程府。同当时叶府最为鼎盛的时期一样,门庭若市。
她多看了几眼,随后又不甚感兴趣地收回视线,“走吧,去皇宫。”
她坐在车内闭目养神,一一回忆着这些年的事情。
从一个失枯的家仆之女,到成了现如今举国闻名的“清殊大师”,再到被请入京城成为国师。
那日自秀娘自戕之后,她便选择离开京城,一个八岁的瘦弱女童辗转多天才找到城外的普陀寺,寺中会施以斋饭。她那会儿饿惨了,想着有免费的斋饭就先到寺中安度几日,结果竟是被寺中主持看中收成弟子。
外人看来是她有佛性的缘故,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位主持确确实实是有本事的,能看出她的不同,又担心她影响到这方世界。所以收下她,想要亲自管教她。直至看出她秉性确实为善,才将自己的本身倾囊相授。
宋菀然天资聪颖,又好学上进,能力如日增长,后来为了给自己造势也为了让百姓安泰。提前将从那场梦中预知出来的灾难告知,普陀寺僧人前去救援,几番之下她这个知天命的本事广为流传。
当今陛下信佛,听闻她的本事之后更是想直接引她入皇宫,却被主持多次拒绝。皇帝虽恼火,但是对这位得道高僧又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快。
直至主持在前些天圆寂,圆寂之前他嘱咐宋菀然,万不能为恶。若最后宫中来人,也可自由选择来去。
主持圆寂后,宋菀然为其念经七日。第八日,皇宫来人,册封她为国师,而她没有选择拒绝。
她不会为恶,可如今为恶之人就在宫中。
马车停在宫门前,皇帝对她确实极为看重,特意派了人用一顶软轿载她。
一路上,她的目光只存于自己前方,对周围景物不甚关注。
倒叫周围被皇帝特意喊来观察她的太监一顿咋舌,这样看来确实颇有高人的样子。
陛下虽然信佛,但也厌弃那些骗子,尤其是打着这些旗号行骗的。对于一个十几岁的稚子能预言出那么多的东西,他一开始是抱有怀疑的。
若非是相信普陀寺主持的人品,断然是以为有人在背后指点。
若说这少女也确实不凡,生得一张洛神下凡的脸,气质温和如松竹般叫人心生欢喜,周身萦绕一股檀香,悠长深远。
一身雪白僧衣更显出尘,一串金刚菩提于手中盘弄。
太监在心中琢磨,随后退开队伍,先一步回去汇报。
软轿上的宋菀然似是无所察觉,屹然不动,只是眼睛垂下,唇角微勾起。
*
金銮殿上,一袭僧袍的女子朝着龙椅上的帝王叩首行礼,姿态谦和却不会叫人轻视。
“来人,给国师赐座。”帝王面上祥和,他登基早,虽已在位二十余年,但也才将过四十。
他看着宋菀然,笑地点头,“早就听闻国师才学高,朕倒是想和你谈论一番佛法。”
这是想要试探她了。
宋菀然自是不惧这些东西,她虽学习佛法只有七年,可这七年她一刻钟掰成两刻钟用,寺里藏书看了个干净。
半个时辰后,果然就见帝王笑意更深,“果然,国师是有大才的人。”
“陛下谬赞。”宋菀然道。
只这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又让皇帝满意不少,“正好太后也在朕耳边念叨你不少次,这下你入了宫也好在宫内多住些日子与太后讲讲佛法,朕则另在宫外为你寻一处宅子作为你的国师府。”
“谢过陛下。”
又聊了几句,放才由宫人引她前去太后的坤宁宫。
同太后聊与帝王差不多,一道研讨佛法,只是多将拍马屁的话藏在其中,直哄得太后一个劲儿地夸好。直至到了最后太后都还有些意犹未尽,一个劲儿地嘱托宋菀然明天再来。
宋菀然自是应了,临走前不忘将自己的金刚菩提作为礼物献给太后,得了这等宝贝的太后高兴得一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