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闪神,严未迟移开她的鱼兜,把他的小马扎搬到了她旁边,几乎贴在她耳朵边问这句话。
此时并不是计较鱼兜的时候,虞南珠只好任他妄为,悄声回答:“看起来周赟又把文苑叫回来了,可是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她语气冷静极了,每个字都像事不关己的旁观者,甚至还夹杂着一些隐秘的兴奋。严未迟安心许多,原来她对周赟不过如此,她这样的反应,分明已经把两人的关系视如退婚了。
停船的水洞连通玉湖,在这里难免要被湖上或者对岸的人看见。其实夜晚黑沉沉的,如果不点灯谁看得清谁,但因为心虚,因为见不得光,所以周赟拉着文苑连经过洞口都不敢,只停在了洞口附近。如果他能再走过来几步,说不定就会发现她跟严未迟在一条船上。
假山林特殊的构造放大了两人的声音。
文苑柔肠百转:“表哥不要错怪袅袅,她是心疼你,为你叫屈。满城皆知虞姑娘与表哥已有婚约,可是在外她却仍与其他男子暧昧不清,袅袅实在气不过,才说了她几句,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为我叫屈?”周赟气笑,“她是没带脑子吗?走前我千叮咛万嘱咐,遇到虞南珠宁可绕着走也不要去招惹人家,她哪一个字听进去了?为我叫屈,呵,她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文苑:“袅袅没错,错的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怪我不成事,我该看着她,在她哪些胡言乱语出口之前就阻止她,这样虞姑娘也不会迁怒到表哥身上……”
周赟:“这与你何干!”
文苑:“呜……表哥不高兴,这便是文苑的错。”
周赟很惜文苑这缕香,见她这般引咎,开始倒过来哄她:“我没说怪你,我怎么舍得怪你……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我应该再早点回来。”
文苑:“不如我去向虞姑娘赔罪?”
周赟:“你去赔什么罪?”
文苑:“……我去同虞姑娘说,我不会跟她抢表哥你的,更不敢觊觎周夫人之位。我只要待在表哥身边就好,哪怕不为妾,没有名分,一辈子为奴为婢我也愿意。虞姑娘是忠烈之后,一定是个明事理的人,我这般卑贱,她定不屑与我计较。”
“委屈你了。”周赟大约是很受用,语气明显更缓和了,竟让虞南珠想起他们新婚当夜,他说那些话的时候。
她一时怔然、疑惑,然后歪头审视严未迟。
严未迟:“?”
虞南珠把他袖子拉近过来,问:“你觉得周赟是真心的吗?”
严未迟张张嘴,夜色里神色严峻:“不知道。”
虞南珠失望:“同为男子,你看不出来?”
严未迟:“……”
他预感这不是个好问题:“真心如何?不真心又如何?”
虞南珠想起前世文苑在燕亭居哭泣的样子,又想起大哥曾经说过的话,说道:“倒不想如何,只是不明白。他一边跟我大哥提亲,一边又跟文苑说这样的话,他怎么能面不改色毫不心虚呢?如果他对我是逢场作戏,想必对文苑应当有真心,既然真心,为什么舍得叫她委屈?严未迟,你们男人的心,真的可以分成几瓣吗?真心假意给不同的人,你们分得清吗?”
严未迟:“!”
“你这是欲加之罪,”他正色,并且有点生气,“你把我跟周赟相提并论?”
虞南珠去捂他的嘴:“你小声点。”被严未迟一把捉住手,拉过去。严未迟沉沉看着她,似有千万不满在眼中。
一直堆积起来的情绪冲撞他心口,严未迟呼吸着,炽热滚烫,捏住柔荑的掌心渐起黏腻。虞南珠害怕,万一周赟走过来,坐实私情的就会变成她。前世周赟便总是千方百计污蔑她与严未迟有染,用以诋毁严未迟,今生她绝不能让周赟再有机可乘。
就算……至少,至少也得等退亲以后!
她眼里慌乱得要死,细软睫毛不停地眨,好像他小时候在野地逮到的兔子,严未迟倏地笑了出来。
虞南珠涨红脸:“你笑什么?”
严未迟摩挲她腕口处最细嫩的地方,说:“笑我自己愚笨。”
虞南珠:“?”
严未迟垂在另一边的手缓缓朝她伸出,他太愚笨了啊,这件事,他竟然花了两辈子才弄清楚。
他想她,想要她,想要她成为自己的。更想她也如他这般,想他,要他,以他欢喜,以他高兴!
虞南珠眼看着严未迟的手即将覆上她的脸,尽管脑子里已经无声叫嚣上百回提醒自己打开那只手,可现实偏偏就是……她稳坐如钟,浑身僵住了。
她怎么了?
而那只手没如料想的正好覆在她脸上,而是向后方落去,捂住了她一边耳朵。
“你……”她终于想起拨开他的手。
严未迟朝她“嘘”了声,虞南珠静下来,听到不远处传来“嘶啦”一声,像衣料撕扯。她蓦地停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