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是了,传到那位老太太耳朵里的第一句话,定是:
宝玉受伤了!
第二句话便是:
被狗挠伤了!
卫赋兰轻笑一声,这样追究起来,可不就是非打死他不可么。
卫赋兰刚被人抬起来,麻袋外远远传来雪雁的声音。
“嬷嬷!请等一下!”
他被抬在空中,抬他的两人一前一后,似乎僵立了一瞬,又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麻袋被人拦下。
“嬷嬷,等等。”雪雁气喘吁吁道。
一个嬷嬷道:“鸳鸯姑娘说了,抬它去外头打死呢,你行行好罢,别误了我们的事。”
“先别急着抬走,我家姑娘正在里头跟老太太说着呢,要留下它的。”
“雪雁,这可由不得你说,赶紧让开。”
麻袋移动两步,又停下。
雪雁一下火气上来,张开双臂,挡在前面,“这是我家姑娘说的,怎么,林姑娘的话,还比不得鸳鸯的好使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林姑娘说什么我们自然听,只是鸳鸯姑娘的意思,就是老太太的意思。雪雁,你才刚来府上,别仗着你家姑娘得老太太宠爱,就在这作威作福。”
“我,我没有。”雪雁气得涨红了脸,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放缓声音道:“嬷嬷,你们就通融一下,等一会子罢,那是鸳鸯姐姐不知道里面的事儿,等会儿老太太就会改主意了。”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前面那个撞开雪雁,“听你跟这儿胡诌呢,太阳都快落山了,别挡道。”
雪雁这小身子骨哪挡得住那膀大肥臀狠狠一撞?
她跌到地上,用擦破的手指指着两个嬷嬷,“你,你们太欺负人了!”又爬起来去拉麻袋。
两个嬷嬷手上还抬着东西,被雪雁拉拉扯扯,走动十分不便,一边骂一边往二门上挪。
“雪雁!”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回廊里跑过来,拉过雪雁的手,扯下随身手帕,替她擦拭起来,“怎么这样不小心?你快随我回去,用药擦一擦才好。”
雪雁看向来人,脸上一喜,“王嬷嬷!”催促道:“不用管我,你快帮我,帮我拦住她们!”
雪雁急得往前推王嬷嬷,却见王嬷嬷原地立着不动,低下头反拉起她来,麻袋自手上一滑,又被人抬着往门口走。
雪雁跺了跺脚,拂开王嬷嬷的手,“嬷嬷,你别拉我呀,你拉她们!”
那王嬷嬷却恍若未闻,仍旧来拉她。
“雪雁,你、你拦她们做什么?人家是得了话儿的,你做这些事,平白惹人厌的,随我回去罢。”
一听这话,雪雁倏地愣住。
她皱起眉头,眼睛慢慢瞪大,盯着王嬷嬷,语气也变得肃然:“王嬷嬷,你可是与我们一起从扬州来的。”加重语气:“姑娘就带了我们两个!”
“你不帮着姑娘,你帮她们做什么?她们给你饭吃啦?还是给你房子住啦?”
话一说完,雪雁脸色一变,她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打自己脸似的。
她们如今寄人篱下,难道不是吃别人的,住别人的?
她咬着唇,捏紧拳头,不再与王嬷嬷讲道理,眼见麻袋已被带出门,急得满头大汗,正要追去,身旁又掠过一个人影。
那人瘦瘦高高,正是鹦哥。
鹦哥快步走到前头,左手搭右手扣在腰间,对抬麻袋的两个嬷嬷微笑道:
“李嬷嬷,徐嬷嬷,老太太方才说了,这狗是林姑娘扬州家养的,还让她领回去。是一场误会,两位嬷嬷自去方便罢,这儿交给我便好。”
两个嬷嬷看见鹦哥,势气早去了大半,听她又如此说,连连附和,不仅不抓狗了,还预备帮她把狗抬回去。
雪雁忙走过来,从麻袋里捞出卫赋兰,冷笑道:“不用你们假好心。”
两个嬷嬷被噎,扯了扯嘴角,退出院子。
王嬷嬷见雪雁手上还有伤,也上前欲帮她抱狗,却被雪雁后退避开。
雪雁也朝她赌气道:“也不用你。”
王嬷嬷自觉没趣,和鹦哥对视一眼,无奈一笑,自回房中。
嬷嬷走后,鹦哥看向雪雁,抱起手臂道:“这下可满意了?”
雪雁撇撇嘴,“是姑娘吩咐我来的,”轻咳两声,低头看狗,“那现在,这狗,安置在哪儿啊?……你乐什么?”
怀中的狗尾巴摇来摇去,雪雁看见这狗眼睛里似晃着一抹笑意。
愣了愣,她抬起头看向鹦哥:“它……这死狗,它不会是在笑话我罢?”
卫赋兰原本不想麻烦雪雁,无论别人想怎么处理他,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自信,认为自己可以在生死之间再搏一搏。
无论是不是先有林黛玉的吩咐在,雪雁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