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复,废寝忘食,一直写到纸上的墨宝终于有了正常人写的样子。
这已经又过去了一日。
其间除了照顾墨雨,卫赋兰都在屋里练字。
或许得益于前几日的大雪,山道并不好走,三清观也无人来访。
可是墨雨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道上的雪开始融化,官府的人随时会来。
到时候又不知会落入何种境地。
晌午,卫赋兰到小厨房熄了火,看了眼躺在木板上的墨雨,关上屋门,小心翼翼地叼起一张带墨的纸,跑下山。
纸上是最后的生机。
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老人家最后的血脉,他一定要保住。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卫赋兰在天苍山上火急火燎,准备下山。
而这个时候的荣国府,却是安逸自在,一派静好。
林黛玉饭后困倦,原只想在屋里躺躺,却不小心睡了过去。
鹦哥守在一旁,数着时间,只让她略休息,便要叫醒林黛玉,拉她出去走走,消食。
适时,“吱嘎”声响,木门从外向里打开。
雪雁从外面回来,坐在外间榻上,半晌没有动静。
鹦哥放下针线,走过去小声问道:“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雪雁板着脸,看了眼熟睡的林黛玉,把鹦哥拉到外边,掩上门,才气呼呼道:
“我说怎么前日里听太太跟老太太说话,拐弯抹角地要把姑娘和宝玉挪出来呢,原来她知道那日宝玉受伤的事了!”
鹦哥一愣,“这你又听谁说的?”
“用得着听谁说?老太太、太太底下的人都知道了,只我们不知道,今儿我去小厨房给姑娘要碗粥的功夫,那些人说闲话都说到我跟前了!”
鹦哥嘴角微动,想笑又怕雪雁更不高兴,生生忍了下去。
或许也不是人家非要把闲话说给她听,只是雪雁初来乍到,又不常去小厨房,恐怕是被人当作普通丫头,瞎拉在一起了。
二人正说着,见鸳鸯和张嬷嬷从廊上一齐走来。
鹦哥纳罕道:“这张嬷嬷一连请了好几日的安,回回都被拒在门外,到底什么事非见老太太不可?”
雪雁瞥去一眼,撇撇嘴转身回屋,鹦哥叹口气,迎了上去。
鸳鸯道:“外头的事,您也该去找管家、管家媳妇,再不行,也该去求链二奶奶。张嬷嬷,您也是荣国府的老人了,怎的还糊涂起来?”
“我也不想搅到老太太这里,可是,可是我家那个混球前些日子吃醉了酒,糊里糊涂惹恼了赖大管家,我又见不着二奶奶......”
张嬷嬷愁眉苦脸,继续道:“咱们娘俩本就无依无靠,去了一趟扬州,没捞着什么好,还与府里的人都生分了 。如今我儿出事,没人帮衬,我......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张嬷嬷说话需得仔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扬州接姑娘,反受连累了。”鹦哥不悦道。
张嬷嬷不以为然,正要接话,却听“吱嘎”一声,身后门扉轻启。
三人回头望去,只见林黛玉站在门边,苍白的脸上透出薄红,胸口微微起伏,眼神极冷地看着这边。
雪雁在林黛玉身后,不停地朝鹦哥使眼色,鹦哥会意,推了推张嬷嬷,“张嬷嬷,你先回去罢,别扰了老太太。”
“鹦哥,你催什么?她话儿还有的说呢。”张嬷嬷还未动作,林黛玉先一步跨出房门,捧着小手炉,边走边道。
张嬷嬷看着林黛玉步步走来,是有些心虚的,其实她护送林黛玉平安到荣国府时,得了不少赏赐,但这些赏赐很快就被他儿子与府里的人赌博输了个精光。
当然赏赐并不是张嬷嬷最看重的,她最看重的确实没捞到——
儿子的前途。
当年贾敏嫁到姑苏,张嬷嬷为了夫家选择留在荣国府,丈夫死后,儿子就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只可惜孙乙是个不成材的,张嬷嬷在贾敏走后,一度深受贾母器重,为儿子挣了不少肥差,然而孙乙是一样都没办好,最后还是凭着张嬷嬷的老脸,混了个门子当。
一混就是二十年。
原想着趁下江南接林黛玉的机会,让儿子立立功,换个好差事,再续娶一房妻子,谁知道老太太久不管家,做不得外头的主了。
而张嬷嬷也是早便解事出去了的,对如今荣国府的管事基本不熟,这才又求到老太太头上。
老太太连着几日推脱不见,张嬷嬷原本心思稍歇,哪知孙乙却又在外头犯事,被关进了衙门。
为了儿子,少不得要接着卖卖老脸了。
张嬷嬷:“没有什么话了,只求姑娘,就算不看在我南下扬州的份上,也看在过逝人的面儿上,给我这老太婆一分体面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