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赏的些金饰,”张嬷嬷急走两步,“还有,还有,你娘走前给了我两块玉石,我,我都给你!”
“嬷嬷还是自个儿收好,防老。”
张嬷嬷眉毛竖起,“难道你真要见死不救?”
“生死有命,人人都会死,有什么可救的?嬷嬷怕是将我抬高了,我没有那个本事给谁翻命。”
林黛玉手指捏着茶托,久未松开,卫赋兰从里屋跑来,跳到她脚边,霎时怔住。
小姑娘脸色苍白,侧对张嬷嬷,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好个生死有命,姑娘真是清高,心冷到这个地步!难怪你娘”
“张嬷嬷!”
“啪!”
张嬷嬷说话愈加没有分寸,鹦哥刚呵斥了一声,便见林黛玉手边的茶盏瞬间被拂下桌。
茶盏向着张嬷嬷脚下而去,张嬷嬷被吓得猛退两步,青瓷落地炸开,在她身前散落一地碎片,张嬷嬷立时懵住,不敢再言。
林黛玉眸色冷冽,盯着她的手,轻唤:“鹦哥,送客。”袖子被濡湿一角,蜷在里面的手指颤抖不住。
张嬷嬷咽下一口气,刚抬脚,面前又扑来一只白犬。
那白犬浑身毛发直立,眼神凶厉,漏出满口尖牙,顷刻把张嬷嬷扑倒在地。
张嬷嬷手臂划到碎片,拉出一条口子,霎时血涌如注。
她原先还想挣扎起身,见那狗不管不顾,发疯似地挠她,也发起狠来,坐在地上和白犬厮打在一起。
“这?像什么样子?!”鹦哥急起来,扫去地上部分碎片,要去拉架,被林黛玉阻住。
林黛玉脸上泪痕浅浅:“让他们疯。”
地上两个身上都扎了些口子,张嬷嬷本就年迈,打了没一会儿便打不动了。
她躺在地上哭喊:“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啦!我死林姑娘这儿!跟我儿团聚!”
喊得没头没尾,乱七八糟。
然而她停下手,却发现那狗也停了爪子。
她一把扫开坐在身上的狗,站起来,手指伸出去,不敢指林黛玉,转而指向鹦哥,
“你!你!”
“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须臾,门口又进来几人。
鸳鸯身后跟着一个丫头,扫了眼屋内人狗,向林黛玉福礼道:
“老太太让我来看看。”
“老祖宗,回来了?”林黛玉眉心微蹙。
张嬷嬷也是眼皮一跳。
她来找林黛玉,就是趁老太太不在来的。
老太太多日避她不见,若在,她或许连这院子都进不来。
“老太太让我先回来,告诉姑娘一声儿,”鸳鸯笑答:“从荣禧堂到这儿,有段路风景不错,老太太在那儿等着姑娘。”
一个丫头从鸳鸯身后走上前,为林黛玉引路。
林黛玉微微点头,衣袂晃动,却没有动身。
垂眼看去,一只白犬,粘哒哒地,正用狗嘴叼着她的衣摆。
林黛玉手指颤动,须臾,拂开白犬,头也不回地率先出门。
白犬又恹恹地趴了下去。
鸳鸯看着那狗样子,无奈摇头,又看向一脸惶恐的张嬷嬷,
“张嬷嬷,你怎么这么糊涂?”
张嬷嬷身上的口子浅,手上的伤却看得人心惊,鸳鸯略有些不忍,走到她面前,叹了口气:
“你先随我去包扎,晚些时候再去见老太太。”
张嬷嬷眼中倏然漫出泪花,颤声道:“老太太,她,愿意见我了?”
“其实,你的事老太太都知道……老太太从未想让你自生自灭。”
……
鹦哥扶林黛玉去见老太太,张嬷嬷也随鸳鸯走了,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卫赋兰仗着毛多,看不见什么伤,但身上总有星星碎碎的血色。
进屋打扫的几个丫头适才在门外已经见过这狗的凶相,皆对他敬而远之。
卫赋兰抬眼望了一圈,倒是没看见早上拿簪子戳他的那个。
他又垂下眼皮,愣愣地趴在原地。
他当看不见人,人也当看不见他。
闹出这一场,肯定是会被丢出去的,丫头们只当他是个弃物。
扫过半圈,只剩下白犬趴着的这一处,一个丫头提心吊胆地挪近,正扫着地上的碎纸,忽然落下来一只狗爪,把纸按在原地。
她不敢激怒这狗,暂时撇下纸,转去扫别的地方。
等到她提着扫帚,迫不得已再回来的时候,只见地上散落的纸页都被堆在了一处。
那狼狈的狗蹲坐在纸堆前,就好像在守护什么东西。
她悄悄探头一看,那些纸都已经稀碎,还是湿的,即便再重要,也拼回不来,更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小丫头疑惑摇头,关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