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几人中最年长的,他后面还躲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大约是府里的家生子,男孩手上还挂着些遗雪,被那小厮拍落下去。
“你干什么?!”
男孩扒在哥哥身后,见狗朝他龇牙,方有些后怕,颤巍巍道:“我,我怕它咬你。”
卫赋兰在心中冷笑,缓步向前。
【呵,你完了。】
什么罪不及幼,荣国府中蛰伏三年,他早不知道这个理儿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雪地里传来一道喊声。
“你们几个杵在这儿捉瞎呢?!”
茗烟跑来,斥道:“薛大爷在前头治酒,请了咱二爷,外边忙得跟陀螺似的,你们几个倒是玩得好啊!”
小厮们连忙赔起笑脸,点头哈腰跟茗烟走了。
墨雨亦随其后,路过卫赋兰时,蹲下声,悄悄在他耳边说:“还没有东西来。”
“墨雨!”
“来了!”
茗烟放慢脚步,等墨雨追上,勾住他的肩道:“你怎么就跟林姑娘的狗好上了?”
墨雨不答,茗烟“啧”了一声,又道:“瞧你那样儿,我又不抢你的。不过,我是不是说过,要是兔崽子们还欺负你,就跟我说,我替你出头。”
停顿片刻,茗烟抬脚踢了一下前面人的屁股,“就像这样!”
那人“哎哟”一声跌进雪地里,无人扶他,自个儿麻溜爬起来,众人只哈哈大笑。
墨雨抿唇,笑得腼腆。
粗笑声中,小男孩拉住哥哥的后衣摆,“哥,你居然怕狗?”
旁边一个小厮接了话,“你哥虎着呢,怕的不是狗,是......”他回望一眼后边,指了指自己脖子,低声道 :“是这个。”
小男孩不解,他哥道:“罢罢,你记着,以后见这狗,躲远点,还有他,”指向墨雨,“也就面上唯唯诺诺,私底下不知道怎么样呢!”
墨雨低头,茗烟瞪去一眼,那小子方闭嘴。
前年一个丫头把狗扔进湖里,被连夜拖出府去,没多久就死了。
去年一个仆役殴打墨雨,被狗咬破皮不说,还被狗拉扯着贾宝玉来瞧了场好戏。
贾宝玉见着那仆役打人,又见狗身上带血,被吓得不轻,第二日,仆役也被赶出去了。
阖府皆知,能在荣国府满地跑的这狗,是林姑娘的。
它是史太君疼爱林黛玉的见证。
不仅金贵,还邪门。
以目光远送走墨雨,卫赋兰回二门里来。
他耷拉下尾巴,走得没精打采。
仰面望一圈屋舍,不知林黛玉在哪间屋子里?
卫赋兰忽然觉得自己以往对她的担心都是多余。
人家这会和姊妹一块,指不定玩得多高兴呢。
走了几步,他在贾母院附近的小花园外停下。
要不,出府去会会云招?
思量片刻,他抬步踏了进去。
忽然,他眼珠微转,余光瞥见身后空地上冒出一道影子。
作为府内唯一一条地位特殊的狗,这几年,不乏有对他好奇的主子仆从,偷来瞧他、闹他。
卫赋兰原本不甚在意,次数多了,便也腻烦,偶尔给人使使绊子,吓唬吓唬人,渐渐就没人敢来了。
取而代之的是臭名声。
不过,作为一条狗,他从来就没有什么清誉。
只是带累了林黛玉,被人私下嚼舌根,说她纵狗吓人。
为此,林黛玉罚他连吃了整整七天的苦瓜。
林黛玉纵狗了吗?
没有!
可是话儿还是这么传出去了。
苦瓜,白吃了啊!
卫赋兰长叹一声,想起这几年来恣意行事的种种后果,决定:
既然不能正面对抗,便躲着罢!
他蹬起狗腿,往假山后跑。
刚跑出两步,忽然身后飞来一根打了结的草绳。
草绳在他头顶落下,卫赋兰侧身一避,堪堪躲开。
他倏然瞪眼,神色肃然。
......玩大了罢?
前方的小丫头急速逼近,卫赋兰望着她眼中愤慨之色,微微一愣,连忙左右躲避。
小丫头看他的眼神,不像逗他玩,像要吃了他。
卫赋兰在脑中遍寻往日记忆,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得罪了这么一个凶悍的丫头。
突然,一个错神,绳子打在卫赋兰的脑袋上。
隔着一小段距离,头顶还有软毛,绳子这么抽下来,卫赋兰感到明显的疼痛。
他被激怒,不躲了,咬着绳子另一端,迎了上去。
草绳被倏然拉低至小丫头的脚面,她反应不及,迈开一步,正好被绊,惊呼着往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