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风散漫,内里腐锈,陡然栽在这上头,还真让人火大啊。”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到这个地步,已然无从查起了。”
“不行,”卫赋兰丢下册子,牵过黛玉的手,拉她出房门,“先不点了,修书让林大人将他那份礼单抄一份上来,咱们总得先弄清楚丢了哪些东西,要不要报官,之后的事再行决断。”
黛玉虽未表明态度,但也未反驳,毕竟这聘礼是一份不轻的情谊。不及鸳鸯再次寻来,黛玉先将两人的决定知会了鸳鸯。
这庄子不比贾府,二十多人住在一处,厢房联排,住得极近,黛玉在房中和鸳鸯解释此事时,鸳鸯也很理解,且听得唏嘘,直咒那鸡鸣狗盗之徒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赵姨娘在门外听见,惊讶之余,心生一计,甩了甩绢帕,乐呵呵地往王夫人屋里走。
意料之外的是,王夫人此刻正在屋内垂泪。
她写给王子腾的信被送回,随之而来的是一份讣告。
王子腾于关外暴毙身亡,棺椁不日回京。
没有王子腾的王家,如同一盘散沙,大家忙着争夺家产,巴不得王夫人莫去分一杯羹,更别提照拂贾府了。
彩云倒了杯热茶递去,“太太,节哀,以身子为重啊。”
王夫人悲痛欲绝,“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难道上天真要赶尽杀绝吗?”
“太太千万别这么想,老爷不过去个五年,五年眨眼一过,老爷就回来了,况且您还有宝玉啊,宝玉这几日读书很用心,等他考出功名,苦日子就过去了。”
“对,对,我还有我的儿……”说着,王夫人眼泪纵横朝门口奔去。
赵姨娘赶忙逃远了。
王夫人到贾宝玉房里看望儿子,检验功课时,赵姨娘也去了贾环房里,检查贾环的功课。
谁知一进屋,就见贾环和沁雪两人围着一张木桌,一个追一个逃。
贾环追得气喘吁吁,他馋了沁雪多时,奈何总被这丫头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拒,而今住进这偏僻简素的庄子里,更不想叫沁雪从手心逃了去。
“臭丫头,爷今儿不要了你,爷跟你姓!”
狠话刚出口,就被推门而入的赵姨娘迎面扇了一巴掌!
“糊涂东西!她姓什么你姓什么?你的姓是老娘拼死拼活挣来的!想改姓,等你不是老娘的儿再说!”
贾环眼里早起了红血丝,捂着脸,亦不服输道:“我这姓早不金贵了!以前我到哪,谁不对我毕恭毕敬,今儿我去赌坊,人家都不让我进!这破烂姓谁爱要谁要!”
赵姨娘气急,“你还去赌坊?你哪来的钱?”说着冲上前去翻贾环的衣裳,从袖里怀里翻出几串镶金首饰。
“好啊你个混账,偷东西偷到你老子娘头上来了!”
“我老子娘在那头呢,您这叫姨娘!”
“你说什么?!没良心的狗东西!”
于是一边骂一边打。
沁雪冷冷看着这母子二人,眼底一片鄙夷,见声响渐大,忙关了房门,拉住赵姨娘,“姨娘,别打了,再闹大把太太、老太太给闹来了!”
贾环原是想跑的,不料被关了房门,只得往屋里角落躲,结结实实挨了好一会打,直等到赵姨娘打得渐渐喘不上气了,贾环方才停住回嘴,拍着他亲娘的后背,埋怨道:“好了好了,你别与我在这吵了,一会真要有个好歹来,哪有大夫给你看?”
“我死了正好眼不见心不烦!”骂完这一句,忽真觉脑袋昏昏,头晕目眩,遂不再怒骂,揉起了眉心。
“宝玉都知道用功了,偏偏你还是这样,你父亲走了,你妹妹有老太太照拂,只剩咱娘儿俩被人当破烂似的扔在这后院,你再不给为娘争口气,咱们以后真就没指望了。”
贾环冷哼,“贾宝玉那个呆子,也就作诗作词剑走偏锋,才唬得家里人都以为他是块好材料呢,凭他也想登科入仕?”
“便是他没用,哪还有老太太替他撑腰,你没看见这两日什么好的都紧着往他那儿先送?再看看你,老太太可曾过问你一句?”
提及此,贾环脸色愈加阴沉,“那又如何,老太太身子大不如前,去不去也就这几天的事儿,老太太一走,别说贾宝玉,我看连这个贾家也得散,与其思虑老太太给不给我撑腰,咱们还不如想想怎么分家吧。”
想起不久前偷听来的贾家境况,赵姨娘不禁嗤笑,“分家?分什么?分破铜烂铁啊?贾家如今就是个空壳子,还得求着林姑娘——”
忽然一顿。
贾环凑过来,“求林黛玉?求什么?”
“求她的聘礼,”赵姨娘看向贾环,若有所思,“原来她的聘礼都藏在这座庄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