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寒看着手上的密报没有出声,身边是那个在清泉山帮他杀人的影卫,他一袭黑衣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座黑色的雕像,一动不动看不出任何情绪。
江亦寒看着看着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厅中响起零星细碎又压抑的笑声,然而他的笑没有收势,反而越笑越大声,最后像实在忍不住似的放声大笑起来。
他笑完看着不动如山的影卫说:“阿七,你怎么都不笑?”
身边的影卫身形未动,只听得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回少主的话,不好笑。”
“我说了,别叫我少主,我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不当你们的少主。”
“但你现在还是。”
江亦寒一听这话像是泄了气似的,但转瞬,一个倔强顽强的身影又浮现在他脑海,那个看似胆小怕死的女子,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却敢谋害神树,命悬一线也会杀伐决断。
他想起那日她端着酒头一口一口灌给肖庆生,面对肖庆生的涕泪横流,他都以为她要心软了,结果她只是心平气和地说:“喝吧,你不是最喜欢千香杳吗,这还是你自己亲手酿的。”
他想得出神之际,镇国公府的大管家在门外询问:“公子,柴房那人发烧了,是请个大夫还是怎么办?”
他这才想起,那李骥还在府中关着,在柴房又冷又饿,李骥那赌鬼的身子骨自然熬不住。
管家问了之后便等在门口,良久只听得门内传来一句“杀了吧。”
管家会意,自下去办了,江亦寒并未过多交代,他身边信得过的人都是可用之人,自然用不着他处处干预。
说起来那李骥也就是诬陷之罪,按律罪不至死,可惜,他掺和的事不是一般的事,关系的人不是一般人,他只能死,就像那肖庆生必须死一样。
所以说,人,不能起坏心,有时候并不按作恶大小来分配报应,这个世界上有阶级的存在,又哪会有绝对的公平呢?
薛怜一大早便回了皇城,找到宋秋叶打听宋秋石出城的目的,但遗憾的是她对此一无所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宋府昨天并没有进什么贼人,而且还有一个更奇怪的事,宋方之也出城了,但与宋秋石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谁都能看出必定是出了很大的事,但江亦寒没有惊动她,说明他能处理,而且她也不一定能帮上忙。
江亦寒邀请她入伙的时候,她就评估过自己的价值,她一个女子,一没有势力二没有权利,有什么值得江亦寒拉拢的。
得出结论就是她身份特殊,沾上了那么点神神叨叨的事,且与灵虚真人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有点交情,若他要在信奉芙蓉花神的大盛谋取那个最高的位置,她就是那个可以让他名正言顺的人。
所谓正名,那就是最后阶段的事了,现在的局势她的确帮不上什么忙,想通了这点她也不再纠结。
目前酒楼有芸娘看着,她很放心,但是她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父亲告老还乡的事。
自从薛怜给薛父薛母讲清了厉害关系之后,薛父也没有犹豫,隔日便向陛下提交了辞呈,陛下起初不同意,但薛父再三请求,便也只能批了。
算算日子,薛父的交接已到了最后一日,让他们两人独自上路,她是万万不放心的,所以她会陪同他们一起回乡安顿好他们之后再返京。
这件事她已向陛下说明,陛下念她一片孝心便也同意了,还赐了不少财物以作盘缠。
这些日子,金氏在家里也在收拾行李,其实也没多少行李可收拾的,他们走了薛怜还是要继续住在这里的。
她让宋秋叶回了宋府,自己便带着银霜与二老踏上了回乡之路。
她想了想,出城之前还是让人给江亦寒带了封信,没想到江亦寒却提前在城门口等着她。
“薛大人,薛夫人,我可以跟薛怜说几句话吗?”
薛怜跳下马车,“你跟谁请示呢?我不能自己做主吗?”
江亦寒笑了,拉着她走远了些。
薛怜说:“你是不是要让我路上小心?”
江亦寒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会小心的。”
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玄色手镯套在薛怜手腕上,那手镯只一个圆环,一朵芙蓉花镶嵌于圆环上,雕得惟妙惟肖,花蕊突出来栩栩如生。
薛怜摸着那手环,佯装不满到:“就算不送金的玉的,至少送个银的吧,居然是个铁的,堂堂世子就这么穷?”
江亦寒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暖意。
“铁的才不遭人惦记。”他顿了顿随后又说:“这是玄铁所造,一般兵器不能伤它分毫。”
按照大盛律法,官员告老还乡是可以住官驿的,但是薛怜想低调行事,所以一路上都没有在官驿出现过。
虽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若想监视谁那肯定是怎么避都没办法避开,但是现在她们没什么监视的价值,所以她断定,陛下大概率不会闲得没事浪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