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了一点雨,清晨起来一阵冷风吹进屋里,让毫无准备的月媞打了个哆嗦。
上次的痕迹未消,这下面对菱花镜,又叫她发现了新印子。
月媞叹了声,得跟裴闻璟好好说说,不能总是这样,让她出门都不方便。
“将军呢?”
他先她一步起身,这下倒没见着人了。
阿依往她发上别了只珠玉蝴蝶簪,听着她这样问,轻笑了两声。
“这才刚起,夫人就开始惦念将军了?”
说完马上往边上一躲,没让月媞抓住。
月媞呼气,不与她论这个,道:“将军身上有伤,得注意着些。”
裴闻璟走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因刚才见到某些东西生起来的冷意勉勉强强散了不少。
走到她身后,裴闻璟右手摸着她的头发,看着铜镜里精致的脸蛋,粉面桃红,姿容冶丽,一双眼眸似透着星辰一般,下面是挺直流畅的琼鼻,唇如脂色,尝过才知有多香甜柔软。
却有人趁他不在,敢觊觎他的夫人!
“外面的琴箱,我打开了。”裴闻璟语气平平道。
月媞“嗯”了一声,理着鬓发,没觉得送给她的东西被他打开有什么不对。
“昨日放那儿忘记收了,里面可有什么?”
裴闻璟:“也没什么,一张琴,还有些小东西。”
“我去看看。”头发理好后,月媞从椅子上起身,走过他身边时连带着旁边的空气都浮着淡香。
一张蕉叶躺在琴箱中,侧边起式线条温缓,漆面光洁,照入眼里泛着柔和的光芒。
月媞轻轻抚过琴弦,独属于丝弦的凉意从指上传来,散音流淌,音色深远,视线移到岳山,几张相叠的纸张挨着放在旁边。
“此琴名为……”月媞拿起来看,自然而然地念了出来,“相思。”
相思?
在书上见过的名琴,有绿绮、春雷、焦尾之名,这相思,像是自己取的,月媞翻了下一页,认出来是张琴谱,曲名是——凤求凰。
后面还有几张,也是谱子,还有平时一些待琴的方法,如何放置,有什么讲究,个中原因,写的很是细致。
至少月媞不通此道,也大致懂了。
“你若喜欢,府里有更好的。”
裴闻璟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见她认真,忍不住打断道。
月媞却摇头:“我学艺不精,到我手里反而是浪费。”
眼前这张形制合她眼缘,平时想弹拿出来摸摸应该足够了。
她没注意到裴闻璟的表情,若她一看,便能发现此刻他的脸有点黑。
旁人送的直接收下,他道家中有更好的,还不情愿要。
“想学吗?”他突然开口。
月媞:“嗯?”
裴闻璟换了个说法:“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月媞听懂了,随后眼里溢出藏不住的惊奇。
“将军是武将,也会弹琴吗?”
大齐的文武貌似分的很清楚,从来没见过他弹琴,自动将他归到武将一类。
裴闻璟嘴角带了抹苦笑,看来夫人还不太了解自己。
“不算很会,只是常被夫子作为范本。”
老爷子要求严格,礼乐射御,无论什么都会叫他使劲学,武这方面,便更不必说了,幸好他学东西快,幼时不至于太过辛苦。
月媞没想到还能从他这里听到这种话,勾起笑容道:“将军真博学。”
《凤求凰》相传是司马相如在宴席上为卓文君弹唱之琴歌,文君于帘后倾听,怦然心动,与司马相如一见倾心。
琴谱百千,一个大男人偏偏选了这一首,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裴闻璟从月媞那儿拿过曲谱,借口道他需要熟悉内容,放才能教她。
月媞自然没有异议,只是还有几张不是谱子,怎么也拿去了?
看他已经装起来,月媞也不好说,随他去了,将军既然会,那她留着也没有多大用处。
她哪儿知道,孟彧给的都是些简单的曲子,谱也难不到哪去,自幼熟练的裴闻璟,怎么会记不清是什么了。
裴闻璟:“等伤好些,我再教你。”
待会就连琴带箱丢进杂物间里,等到伤好,她应该也忘记了,要是没忘,再从府里选来,不管蕉叶、连珠还是伏羲,只要她想要,什么都有。
其余盐贩的事有专人接管,不用他费太多心思,按原本的计划,他们也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手上的伤不严重,裴闻璟还是默默将出发的日期往后推了两日。
一场雨后,热气渐消,秋时将临。
在月媞悉心照看下,他的伤口日日按时换药,盯紧了不许动用左手,如此下来,虽然诸多顾忌,但成效也明显,伤口处很快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