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帐,谢望舒又拿着一些换洗衣物,轻快地往西边小湖过去。
都说人死了要么下十八层地狱,要么就是去了极乐世界。像她这样好的人,死后应该是要去极乐世界的,明天指不定好赖,要是把命送了,也该干干净净地去极乐净土。
听说人死了,还有可能会变成孤魂野鬼,没得归处。她要是死了,再怎么说也是为国捐躯的烈士,烈士可不应该死了不安生,不过这要是黑白无常找不见她的名字,做个孤魂野鬼也自由。
这样想着想着,就快要穿过森林,谢望舒听见两个人说话,一个人声音里透着笑意,听得人如沐春风,一个人像是说话放不开,弄得人很拘谨。
听声辨人,她一下就听出这是温怀瑾和卢副将。
平时她都会绕过这个地方,去女将士洗澡的那边,这会她突然恶趣味地决定在这偷听一会,谁叫有人今天不仁不义呢。
“喂,你今天那阵仗什么情况啊?”
温怀瑾在水中闭眼假寐,略显烦闷道:“就是那个情况,你也看到了,军中有奸细。”
卢副将滔了一瓢水,漫不经心往身上浇,“别来这套,我可不相信你是个听风就是雨的人。”
“嗯,这两天有不少人给我写举报信,那些抓起来的人里有奸细,我不确定是谁。”
“这事儿,说来也真叫人着急。”卢副将搓了搓脖颈,问道:“那两个唱反调的人什么情况?”
“就给我写信的。”
“那你可得擦亮眼睛,我知道你擅长兵法,但玩弄心机的那一套你最不屑,别把自己绕进去了,平白无故惹得一身腥气。”
“嗯。”
好一个最不屑玩弄心机,防谁都跟防贼似的,亏了卢副将这耿直的性子才受得了他,在这睁着眼睛说瞎话骗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说出去估计能让人笑掉大牙。
谢望舒不打算继续听闲话,背影渐渐融入月色里。
天光将近大亮,将士列阵向北出发,直奔战场。
谢望舒和肖百户被归入袁安歌的阵中,第一轮上场。
袁安歌骑着战马,需要先讲两句鼓舞士气的话,她有一把长长的银柄钩镰枪,那是她早年第一次踏平战事时被赏赐的,此时她竖起长枪,神色决然,不作虚地高喊道:“我大启将士,钢筋铁骨,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
长枪被高举,众将士连连齐呼三声,震耳欲聋。
“杀。”
一声令下,两军在电闪雷鸣之间,混成一片,不断进击。
袁安歌的长枪了得,以一敌十,不足为惧。她身形如电,脚步轻盈,几个起落之间,就犹如大扫荡一般清理出一大片空地。
这一场还没打多久,敌军就无故败退。
今日没有将士发疯,肖百户内鬼名单一事变成了笑话,他被关回禁闭,温怀瑾似乎没再追究这件事,谢望舒索性随着昭宁将军的队伍回营。
袁安歌单独点她的名,要她留在帐中。
谢望舒站在一旁,低头用余光观察着这位将军摆放她的爱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北州的伙食不同,她长得很高大,很令人安心。
“我记得你。”袁安歌走到谢望舒面前,“你是那个记名簿的小将。”
“将军好眼力,正是小人。”谢望舒顺杆子往上爬,开始抹泪,“战事还没结束,实在是没想到平日里跟我最好的兄弟,竟然冤枉我是内鬼。”
“抬头。”
谢望舒缓缓抬起头,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将军,实在是太寒心了,寒心啊。”
说完,她还闭了闭眼,声情并茂。
袁安歌凝视她的脸,声音缓和,没有战场上那般凌厉,“你声音很好听,就是同我上次听到的有点不一样。”
完了,谢望舒大概是刚刚哭诉的时候,没夹住嗓子,她立马噤了哭音,哑着嗓子,“将军,定是我这嗓子跟着气到了。”
“那晚上你写的应该是内鬼名簿吧。”袁安歌垂着眼皮定定看她,“我自小习武,视力算是不错,那晚你旁边火堆烧得旺,我不巧看见了。”
“将军不与人交近,竟然也认得那些人的名字吗?”谢望舒笑盈盈地问道:“看来传闻,不尽可信。”
“你是谁?”
袁安歌的手搭在了谢望舒身上,发力把她固定住,谢望舒可以肯定,没点功夫在这人手下绝对逃不了一点,“将军,我还能是谁,我是大启将士,这点您大可放心。”
“我总不能拿北州去轻信来历不明的人。”
“将军,我知道你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你大可暗中监视我,我是万不会去害人的,更不要说大启北州。”
谢望舒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眼神纯粹,真诚动人。
“好。”袁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