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怀瑾循循善诱般说了真实意图,就让她出去了。
明日最后一战,需得养精蓄锐,士兵归心似箭,士气大涨,军中久违地恢复了欢声笑语。
谢望舒这夜睡得出奇踏实,一夜无梦自然醒。
军中士兵陆陆续续起来,洗漱吃早饭,一队一队地排列成阵,虽然比起初来北州时小了很多,但气势不减,甚至盖过了那个时候。
启军浩浩荡荡一路直达战场,道路两边,人头济济,间隔半里路,还垒起了一座小山丘,他们说这叫京观。
战场两侧随意丢弃的尸体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寅军将领带头跪在城墙下,白旗随风摇曳。
温怀瑾骑在白驹上,俯瞰大地,寅军大势已去,这一战非要打的话,他们也不过是枉送性命,在这片荒野徒增些孤魂野鬼。
寅军,意料之中地投降了。
不战而胜,北州大捷的消息迅速传回了中京,昭安将军不日将率军班师回朝。
这下只需要收拾残局,留些将士驻守这块地方,至于寅军投降的俘虏,发往西州修路,北州战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谢望舒被分配到处理战场尸体,他们将寅军尸体拖到一块空地上,有的尸体上长了紫红色的斑,有的已经变成了绿色,甚至有的变成了污绿色,皮肤成套脱落,分外骇人。
她去倒腾尸体,甚至翻出一具扒拉着肉糜的白骨,上面爬满了蛆,密密麻麻地蠕动着,谢望舒只看了一眼,就跑到另一边吐了起来。
一阵带点凉意的秋风拂过,她恍惚察觉快九月,这场仗持续三个月左右,终于结束了。
接下来她会先随大军到中京停留一阵,回南州应该得冬天了。
路迢迢,寻得山穷水尽处,绝处起飞。
现在如她所愿站在悬崖边,她跳下去,便是没有退路。
接连五天,温怀瑾没有再见过谢望舒。
从第一次见她,她就是个极其古怪的人,谜团颇多。
她偷偷跟踪他洗澡,想必知道那里有蛇,从那时起,她就知道那些在他之前去湖边的士兵是内鬼。
明知有将士牺牲,阻挠他公之于众,她心中肯定早有谋划。
洞察力极强,能通过细丝带辨识内鬼,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并且善于权衡利弊与关系制衡,既利用他,也利用袁安歌。
这不是一个庸人能做出来的,若不是他已托人调查过情况属实,恐怕内鬼一事要有骑虎难下的意味了。
温怀瑾找到谢望舒的时候,她正在背一捆大骷髅头,那骨架上已经没有了一丁点儿肉,不知是何年何月死在荒野的。
“歇会。”
他挡在谢望舒面前,穿着黑衣,身上溢出一股阴沉之气。
不过他语气轻快,眉梢舒缓,心情像是不错的样子。
谢望舒把那一捆骷髅头丢进一个大坑,声线不稳,喘息道:“将军,活赶活,歇不了人。”
“行,我这几天思来想去,总觉得应该给你谋一个职位。”温怀瑾看着她忙碌,弯唇道:“你这般人才,偏安一隅,实在可惜。”
“将军抬举我了,在下不过耍了些小聪明,更何况我放心不下我兄长,不然绝是不忍拂了将军的好意。”
“好吧。”
温怀瑾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良久,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温怀瑾很闲,谢望舒搬了好几个来回,他也不见离开,只是站在那光看着。
“这些,不是委派下来的任务吧。”
“这是北州从前寒冬死在这里的将士,用雪厚葬地底,近些年天越来越热,许多全年不化的雪一点点化了,这些尸骨便露了出来。”
话是她瞎编的,她只是见不得尸骨遍野,便自己抽了休息时间把他们埋起来。
不过这些尸骨拼起来,也就是成年男子那般大小,虽数量不多,但或许也是从前征战在外的将士。
“有心了。”
温怀瑾轻飘飘赞赏她一句,纡尊降贵拿了一把铲子跟她一起埋土坑。
谢望舒见他亲切很多,主动搭话,“将军,很重情义。”
温怀瑾手上动作不停,闲聊道:“你这话,比平日里说的真心很多。”
谢望舒没接他的话,只是抿唇浅笑,她之前说的话,真也不真。
“你知道你自己谄媚的嘴脸很虚假吗?”
这话就像在对一个长得矮小的人,说你知道自己很矮吧,温怀瑾简直毫无眼力见。
谢望舒不答,扯唇笑道:“将军,不知还有几日返京。”
“过几日就启程。”
两个人干活,比一个人快很多。
谢望舒收工很快,她打算去洗个澡。
湖中没有人,她把头发散下,在水中屏息,这些日子里忙到她没有静下来的时候。
她站在湖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