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家好心人收留了他们几个来路不明的人,给他们收拾了两间小屋子。
这家只有两个人,一个已为人妻的年轻家主和一个五六岁的男童,据这家家主说,她的丈夫去年打猎死在了深山里。
她们现在所住的院落是丈夫留下来的,有五六间空屋,数多家禽和良田,日子也算充实。
家主二十出头,名叫周姑,清秀可人,待人接物分外周到。
她将这三人安排在临近的两间屋子,以便他们互相照应,看见他们身上有污泥,还为他们烧了热水,准备了两套女人的衣裳。
谢望舒让袁安歌去洗洗身体,自己留下照看温怀瑾,用热巾替他擦身体。
她先是剥了他的外衣,再把内里的护甲去掉。
一番动静,竟将温怀瑾弄醒了。
他直直地盯着谢望舒,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一个黑洞,眼里有嫌恶一闪而过,独独留下怔愣。
谢望舒不顾他的视线,边帮他卸甲,边低声解释道:“将军,昨夜遇刺的不知何人,昭宁将军同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你从林子里救出来,现在瞒着身份在一家农舍借宿,你是我的兄长,昭宁将军是我们的妹妹。”
温怀瑾可能刚醒,脑子还不灵活,眼睛一动不动,像是在费劲消化她的话。
“我们等你伤稍好一些再走,在此期间,我们就互称兄妹,或直呼名讳。”谢望舒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将军,冒犯了。”
“我帮你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我刚刚看了没毒,我可以帮你简单包扎一下。”
那句冒犯,不知是直呼名讳,还是脱他的衣裳。
“将军,你自己擦擦身体吧,身上好受些。”
谢望舒见他自己坐直了身,将毛巾递给他,背过身去。
好一会儿,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我好了。”
谢望舒接过他的毛巾,放在水里,转身要去给他倒一杯水,却被他叫住。
谢望舒惊讶转身,就看见他略有些不自在,尴尬道:“我还要再擦一遍,劳烦你将毛巾洗干净给我。”
谢望舒微微扬唇,过去把毛巾洗干净拧干递给他,转而径直去桌旁倒了一杯凉水。
等身后的窸窣声停了,她才捏着杯子走过来,将水放在床头的小桌案上。
两人相顾无言,谢望舒自然接过他手里的热巾,周到问道:“兄长,还要再擦吗?”
“不用了。”
温怀瑾脑子彻底醒了,对她这样的称谓没有丝毫不适。
“喝杯水吧。”
温怀瑾从谢望舒手中接过水,慢条斯理饮水,如果忽视他嘴唇上的干裂,兴许会以为他是在品茶。
这是他与其他武将不同的地方,无论他处在什么情境下,总是自持一股文人气度。
“拜托你件事。”温怀瑾喝完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有些吞吐。
“您说?”
“替我去庙中寻一块令牌。”温怀瑾垂眼,好看的长睫敛住自己的眼光,“那块玉牌不值钱,只我丢不得。”
看来是有什么非同一般的价值了,不知是什么念想,竟迫使他来求自己,求一个讨厌的人。
“好。”
袁安歌草草洗完,两人避着人悄悄在屋里通气,将身份捋顺了。
周姑帮她们忙前忙后,很是热心。
吃了顿晚饭,一切都安稳住,袁安歌才放心合眼,去床榻上睡了。
院子里有几只没关起来的小鸡仔到处啄食,老母鸡在地上挖坑,翅膀一下一下地扑腾,浑身炸毛。
谢望舒到院子里帮周姑赶鸡进笼,不小心绊到一个坑里,她不好意思地把脚折腾着拔出来,窘迫一笑。
周姑也打趣笑她抹满黄泥的脚,两个人待在一处,总是会有话说的,更不要说是面对像周姑这样亲切体贴的人。
“周姑,您今年多大了?”谢望舒很是好奇,“看起来与我年岁相当。”
“我今年二十又五了,你呢?”周姑使出鞭子,一下一下朝鸡笼的方向抽打,“你多大了?”
“我满十八了。”
“那若不嫌弃,我们可姐妹相称。“周姑扫她一眼,担忧道:“正是好年纪,我看你们从北边来,浑身伤痕,是路上遭了劫匪吗?”
“嗯,前阵子不是和大寅打仗嘛,我们兄妹三人从那儿逃命南下,不幸误入了林子,好在得您相救,感激不尽。”
“听说前几日我们大启胜了,你们可看见归家的士兵,我弟弟就在里头呢。”周姑脸上露出笑脸,明媚温柔,“算着日子,这两日应该就到了,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谢望舒眼里闪过一丝愕然,不忍告诉她真相,委婉道:“我们来时,是遇见了军队,我们一同在那山上的庙中躲雨,不料遭遇歹人。我大启士兵个个英勇仗义,让我们先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