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娇醒来的时候,张嬷嬷正一脸不豫地搅和着汤药。
看来那书生确实将她送回了家。
吴念娇茫然地伸出手,试图拿起药碗,结果刚拿起汤匙便因虚弱无力掉在了地上。
“搞夭啊,天杀的傻子。啧,真是晦气。”张嬷嬷用帕子将地上的碎瓷片捡起。
“阿犬来过吗?”
张嬷嬷啪地放下药碗,说:“我说,吴姨娘,你看也看过了,总该死心了吧?”
吴念娇不说话。
张嬷嬷瞥她一眼,继续说:“外边人人都称一声魏丞相,府里再不济也得喊声大人,成日阿犬阿犬的,是你可以叫的吗?”
“魏丞相来过吗?”
“没来!”
“娇娇要见他。”
“悖时砍脑壳的,大人在前头拜堂,你去坏什么事儿?”
吴念娇沉下脸来。
张嬷嬷见她脸色不对,有发疯的前兆,连忙话音一转,柔声道:“吴姨娘,府里这几天忙上忙下,实在是顾不上你啊。你一晕就是一天一夜,大人给你请了太医,还对你不够好吗?”
“娇娇要见他。”
“行行行。”张嬷嬷撇嘴,“大人说了,今晚在映月园与你见面,白天你可千万别往前头窜,别坏了大人的事儿。”
吴念娇点点头,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张嬷嬷摇摇头,嘲讽地冷哼一声,不过吴念娇是解读不出来的了。
左等右等,总算等到天色变暗。
吴念娇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结果双腿一软便倒在了床边,浑身像被抽走了力气一般,肚子上传来一阵剧痛。
不行,阿犬还在等她。
她咬着牙,扶着床沿站起,一步一顿地往外面挪去。好在映月园就在旁边,不像去前头那么远,果然阿犬还是心疼她。
想到阿犬,吴念娇感到一丝酸涩的柔软。
吴念娇在映月园的荷池边找了块太湖石便坐了下来,她实在是站不住了,就连走到这里都用了万分的意志力。
天色刚暗时她就在这里等着阿犬的到来,生怕与他生生错过。如今月上中天,今天的月亮非常圆,明亮得甚至不用掌灯。
吴念娇百无聊赖地想着一会儿跟阿犬说些什么。
质问他?她有太多的问题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抛下娇娇去娶新夫人,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娇娇,为什么娇娇生病都不来看她,为什么……
但是吴念娇知道,只要阿犬一唤她“娇娇”,她小小的脑袋里就会被塞得满满当当,这些问题都可以不再重要,只要,只要阿犬像以前一样笑着唤她“娇娇”。
“娇娇?”
吴念娇希冀地回头。
“你是叫娇娇吧?”映月园的转角露出了红色的喜服,上面用金丝修满各种吉祥的图案,一只纤纤玉手掸了掸肩上的灰尘。
是金垣公主。
吴念娇盛得满满的希冀顿时被抽空了。
吴念娇低着头,发出蚊子似的应允:“嗯。”
“说来我们真是有缘,我的名字里也有个骄字呢,只不过与你不同,是天骄的‘骄’。小时候皇兄也常喊我骄骄……”
吴念娇想起了那盏替身一般的兔子灯。
金垣公主笑意盈盈,温柔地扶起吴念娇的手,道:“真是对你不住,听闻你昨日小产,今日如鹤竟然还约你在这儿吹冷风。”
“小产?”吴念娇茫然地看着她。
金垣公主抿嘴一笑:“忘了你不懂了。如鹤今天来不了了,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阿……魏丞相,他不在吗?”吴念娇嗫嚅。
“左不过是前头的应酬,一会儿还有合卺仪式,忙不过来。”金垣公主眼波流转,“问我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
怎么会一样呢。
吴念娇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费力地酝酿出一个笑容,才抬起头来,细声细语地跟金垣公主说:“我想回去了……”
话还没说完,吴念娇停住了。
她看见公主的锁骨间,一个不起眼的小小金佛正躺在那里,缺了一个角。
这是阿犬送给她的金佛。
张嬷嬷说金佛磕坏了,阿犬拿走去修了,不成想却出现在了金垣公主的胸前。
那是她的金佛。
金垣公主见她盯着自己脖子上的金佛,道:“这个金佛有什么问题吗?前几日如鹤送我的时候……”
吴念娇完全听不进金垣公主后面的话了,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他竟然将给她的金佛送给了别人。
那明明是她的金佛!
“这是我的!”吴念娇打断了金垣公主滔滔不绝的话语。
金垣公主露出尴尬的表情,道:“你是说,这金佛原本是如鹤给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