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机票,你又晕车又晕机的睡到自然醒再去。”父亲迟疑了一下,朝我笑了笑,以示关爱。
记得小时候要去远足前,我带点心吃食,而且自己整理背包。
出家门时,我叫了一部出租车上去,我离开了父亲的视线,整个家当也只是一个大的行李箱,我把手环抱着一个大背包,头搁在上面听着出租车上缓缓流出的萨克斯。
我不顾一切要离开要忘记的出生地,像胜利大逃亡。但心里升起莫名的伤感,患得患失,咬住了嘴唇,不让泪水滑落,倔强的像一头驴。父亲说的没错,我是一只犟驴。
当我坐上机场大巴士,手机响了,回头看时他在停车场挥手致意,父亲偷偷的来送我,和父亲没有和解,血缘总是感应得到。父亲长期失眠睡不着觉变得无依无靠,去赌输的一塌糊涂。几乎一直处于博弈状态,似乎败下阵来,在如此困顿中,还想到我。
我不断的不断的擦着眼泪,泪光中的粉色玫瑰色远去的已渐去。
生命的苦涩与清香本身就是一个过程。而我在斑驳的心已碎,碎成片片。
机场上的风好大,吹乱了我的头发。
记得那一年我踏上舷梯时,是大年三十了,我常常要逃避什么,远处的烟火明灭起落,我却有一种黯然。
我怕过年过节,对我来说,一家人在一起围着一张桌子吃饭是一件尴尬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外人,我并没有融入其中,或许他们没有接受我,还是我没有接受他们,我在父母亲面前总是装得刀枪不入的。
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如何去讨一个不喜欢我的人的欢喜,直到现在我还是做不来。不禁回想,当年刚回国的时候妈咪甚至不想让女儿跟着她生活。
上了舷梯,进了机舱我已经坐好,一个男孩直朝我走来,我还以为自己坐错了位置,下意识地去翻登机牌。
胖子马上笑咪咪地跟我说:“你没有坐错,这就是你的位置。我换了位置,想坐在你身边,我叫车本田,人家都叫我胖子。”
“韩国人……”
韩国人国语说的这么好?看出我眼里的疑惑。
“我是上海本地人,父亲想让我本本分分种田,所以取名叫本田。”他拿过我的手,在我手心里写了本田两个字。我惊醒抽过手,局促之下,觉着这男孩子倒是天生的自然熟,那笑容颇有佻达带些男孩气。两片薄唇,似乎能言善辩,线条模糊身材微胖。
我眼睛红红的拿着一本书,翻看着。他看了我一眼,又仔细瞅了半天才说:“你为什么不开心……”
见我不说话。
“这版本很新,翻译的文字少了些美学功底,我还是喜欢林少华版的。”
“你经常去图书馆吗?”
“我只在写论文的时候去过学校图书馆,我喜欢看一些抑郁症病人,强欲者、精神洁癖者的故事,还有传说中的一些神乎其神的小说故事,譬如山海经聊斋志异之类的。”
本田海侃,屁话特别多,一会儿聊人生理想,一会儿聊上学期哪个哪个老师不咋滴哪个让人望而生畏。
机舱坐定,飞机起飞,飞机升空一切听其自然。椅背推向后,睡得更舒服,闭上眼晴睡了,静静的想,想到父亲的送行,有些惘然。
车本田仍在耳边絮絮叨叨的。
“听说去年大学来了一个朱教授拍着桌子骂校长,打电话破口大骂教导处主任都是平常事。”车本田想起什么说。
“是吗?这么奇葩?”我接口说。
“他不包装不张扬,一直很低调,爱穿中式对襟大褂、北京老布鞋。”
这是扫地僧般存在的人物,让人远观而不可亵渎的,让人膜拜的。
“这算什么,有次上课,一个男生被他训了两句,挥起大拳就要揍他,谁知道老朱抡起板凳就把他砸出了教室,躺在地上动不了,到现在走路都不利索。”
“这么暴力。”我惊呼。
“这还有王法吗?”思忖一下又说。
“你们这是去上学啊?哪个学校的啊?”睁开眼睛,我的左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位大叔,懒洋洋地坐着,一张报纸遮住了他的脸,手臂不算结实,但骨健筋强。
“当然是上大学了。”车本田慢吞吞的说。
“我知道,不错不错,听你们聊天,是厦门大学的对吧?”
大叔微笑着,他并不老,也不油腻,收了报纸。
“你也去厦门?”
“我是厦门人,到上海相亲去的。”他说话有点飘。
“上海小姑娘眼光很高的,大叔,你家里有矿吗?”车本田怼道。
他倏地转过头来凝视我们,猝不及防,两张面孔距离很近。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威摄力,很朴素,很有自信,他的面容透露着自然和朴实,下巴干净没有胡子茬,不留长指甲。
我接近他,眼看嘴唇就要碰到,但是轻轻转过头去。我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