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帘,大拇指的指肚涓涓流血,随意用布条缠了:“有一郎...无一郎出去捡柴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削番薯呀?那些小山鬼没给你送饭吃吗?”
有一郎沉默很久,才抬头靠着墙壁问我:“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因为你求我了啊。”
“…我什么时候求你了?”
我抬头指着天空:“就是前些日子的晚上呀,你和我说求求我救你的弟弟,我就下来啦。”
有一郎脸色一黑,随即站起身趔趄着一步一步走到我跟前,然后一个用力把我推到墙上。
他抓着我的肩膀皱眉厉声:“离无一郎远些。”
我最怕疼了,连忙点头,表示再也不找无一郎玩了。
有一郎见我答应的干脆,又说道:“有什么要求,你对我做就好了,不要去强求他。”
“…我就是那天晚上闲的发慌,出来遛弯儿,然后我的零食袋子掉了,我就去找,找着找着我就听见你说的话了。你这片的神明也不管嘛,我就想过来看看…”
有一郎还是不相信我,他皱眉刚吐露出一个词就又疯狂咳嗽起来,他似乎站不住了,只能倚着我勉强支撑着身子,艰难地说道:“你以为…我会信你?”
被王耀他们养出来的娇气性子上来了,我耸耸鼻子一把推开他。
他暴怒地费力指着门口:“出去。”
我梗着脖子:“我才不找你玩儿,等无一郎回来,我偷偷背着你和他玩儿。”
“你!”
我跑了几步听见身后的有木材掉在地上的声音,就折回去,瞥见了半依靠着墙边的有一郎,蹲过去歪头打量他:“你死啦?”
他满脸脆弱的神色忽然一凝,抬手抱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在他身下。浓稠到黑却又浅亮起来的发丝聚拢在我的耳边,我被掐着脖子,看着他脸上浮现出病态性霞红的面容,抬手把那一缕快嵌进他眼角的头发撩开。
有一郎气息慢慢沉稳下来,力气用尽后虽然用胳膊肘撑了一下,但还是失力一下子砸在我身上。
我推了推他:“你重死了,下去。”
他闷着声音没动弹。
我歪头看见他闭上了眼睛,蹭着我脸颊的额头又烫的吓人,连忙帮他治好。
有一郎松了口气,抬起手似乎想抓些什么,但最后只是摸到我的脸。
然后这该死的家伙就把我的脸当成了枕头要枕下来。
当然没枕上。
挣扎力道变小了,我终于可以坐起来,看见他睡得不是很安慰,就试探性地拍了拍他的背。
这家伙就像炸毛的猫,还挺好玩儿。
我一边揉他的脑袋一边啃果子。
等到无一郎回来时,我的果子已经啃完了。
不过我还是很好心的给他留了一个。
他站在门口背着一打柴火有些恍惚,屋外的夕阳照进房子,细碎的光尘随着无一郎的步子飘散向四周,袅袅飘飘,像极了王耀宫殿里燃着的寝香。
我伸手递过去果子。
无一郎犹豫了片刻接过,把有一郎背起来放到褥子上后才扭头问我:“…哥哥,和你吵架了吗?”
“啊?他不是在和我玩儿吗?”
“…我想大概不是。”无一郎歪头思索了一会又问:“哥哥睡了多久?”
“不知道,我把果子都吃完了。”
有一郎被我俩的声音吵醒了,睁开眼瞥见我愣了一下,然后淡定自如地拽过被子还是那句话。
“出去。”
“别害羞嘛,我刚刚还给你唱了我家的摇篮曲呢。”
他回头恼羞成怒瞪我:“就是你,出去!”
“真伤心,你是第一个讨厌我的人。”
有一郎沉默下来,随后转过身去:“那是你之前不知道。”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
讨厌我的人都被王耀砍了。
讨厌我的妖怪都被白泽吃了。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还是家里好。
不远处一只洁白无瑕的云雀飞进来,它身上带着微光,跃进我的指尖,化作一张薄薄的信件展开。
王耀终于回我信了。
我顾不得其他,抱着那张信件连跑带蹦地爬回云端,听着王耀的声音给我絮叨说话。他也没有多说家里的事情,只和我说让我好好听白泽的话,过一段时间再来接我回家玩。
…虽然有些奇怪。
但我似乎听到了烟花爆竹的声音。
我把那张信件重新揉搓成团,松开手让它如水上的枫叶一般漂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