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的是这热闹里几个真正的主角,却没一个是高兴的。
苏知韵自是有苦说不出,人人只道她一个庶女嫁到相府,等是麻雀攀上了梧桐枝头,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跳进了另一个火坑,苏荷还在背后看着她的笑话……
严禄自从知道娶来的不是苏荷后,几度想要退婚。
只怪当初严相公为了逼迫苏家动静闹得太大,覆水难收,退婚就打了苏府和严府的脸面……
严相也是不满意,人前皆大欢喜,回到屋里却立刻拉下了脸。
首先是狠狠将羽常当面又盘问了一番,再一次确认确实是苏荷的八字出了怪,又怪起苏荷来,猜测她会不会是苏家豢养的妖精……
“本想着他苏将军之女,又一身的骨气,正好管着严禄,没想到他们苏府竟这么宝贝一个女子,冒着得罪相府也要换得他女儿情愿”
严相脱着外衣啰啰嗦嗦地抱怨道,“也不知这个苏知韵庶女出身,有没有当正头的命……”
羽常不好说什么,只得好生安慰他,“开弓之箭,一切皆是命数。”他心里却也委屈,这些嫁娶之事本不该他管,未料想还能出这等岔子,叫人平白做错事儿。
严相原是不在意郑屹的,但当他得知,苏荷宁愿死守着他也不愿嫁到相府,便对他好奇起来,方又想起官家曾随口对他的嘱咐。
他刚要躺下,又忽坐起来问羽常道:“你以前是否说过那个苏烈的小徒弟,他常出入……”他看着羽常,伸着手指点着。
“碧水居?”羽常接道。
“对,就是碧水居。”以前没当回事,就翻篇了,现在想起,大有问题!
他眯着眼,摸着胡子摇头晃脑地思索着,小声吩咐让羽常继续深查下去。
去年春,碧水居曾经遭到过薛延陀探子的袭击。
其实那日,那些西州贼并不是要闯盗碧水居,而是为这乐坊里有人曾误捡了个孩子,那孩子是薛延陀的子民,探子以为坊里人居心叵测,是故意胁走的孩子,才误打误撞了。
郑屹带兵清剿过哪里,此后,那孩子便一直被偷偷寄养在碧水居里,由芙蓉和怜儿一同照料着。
郑屹一直知晓这件事,只是他觉得一个孩子,没必要惊动谁,所以只自己常守着,并未将此事禀告任何人。
严相听了羽常的禀告,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他师父当年就是因为放走了吐蕃敌方的刁民,官家对他一直心有芥蒂,如今教了个徒弟竟还敢走他的老路?”我倒要看看,他郑屹有什么能耐。
他立即将此事禀报了官家,就说碧水居包藏薛延陀贼人,郑将军知情瞒报,还有意维护……
李望听后果然变了脸色,只是念他之前斡旋探子之中,虚实交加或许有隐情,毕竟郑屹平定薛延陀,了却朝中一大心患,不论功劳皆高。
待郑将军归来时,皇帝便召集各朝臣,喜迎郑将军凯旋而归,恭贺他一举平定北地。
大殿上,各文臣武将皆闻,初出茅庐郑将军,一战成胜局,叹他风华正茂英姿飒爽,又感颇有大将风采,不愧为苏将军之徒。
欢谈之余,李望便问他到“郑将军,朕听闻你常出入碧水居?”
郑屹听到碧水居出现在官家口中,竟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笑颜也悄然收起了,他赶忙躬身回话,“陛下,微臣只是”
还未等他说完,李望便笑了出声。
他挥着衣袖笑说:“你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对这些场所有喜好也属常态,你慌什么哈哈哈……”
说罢朝上跟着他一同附和着笑起来。
郑屹低着头,不得已跟着也挤出羞涩的笑容。
“只是老臣听说,碧水居曾窝藏薛延陀贼人,至今还未曾剿清。”严相公在一旁趁机参了一句。
听罢此话,郑屹心里一阵昏沉。鲜血充至他身体的每一寸,心跟也着剧烈收缩。身上的盔甲似变成枷锁将他压榨,呼吸沉重起来。
他知道——这一日,终是来临。
他还未直起的腰杆又躬下,呼喊地向他们解释:“陛下,微臣以为那人不过是个未发育全的孩子,况且”
“难道郑将军想窝藏贼人!”这一次,他的话又被严相公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