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究所混了这么多年,学术不敢说顶尖,论人精程度倒是一等一。他打了个巴掌见效果不显著,马上补颗甜枣:“帝国赏罚分明,我们也知道你并非故意。不然如果你有心利用天网漏洞,莫利教授的危险想法想必可以逃脱法律制裁……好在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次如果你成功修复天网,不仅档案里不会有任何污点,而且在研究院升职加薪也不过是早稻院长一句话的事儿。沈将军战功赫赫,安将军年轻有为,有他俩加持,你在研究院何愁不能平步青云?我看我们研究院的小庙届时还未必留得住你这样的大菩萨,到时候我也得靠你提携。大好的未来近在咫尺,你不会想不开非得绕弯路吧?”
沈昱虽然看上去安静又乖巧,但从小就是叛逆性格,要不也不至于小小年纪进精卫,更不至于读博钻了牛角尖没能毕业。长辈们说东,沈昱就偏想往西边试试,而且不在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不肯回头。施密特这样威逼利诱倒恰好让本来对天网没那么反感的沈昱泛起了恶心。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脸上倒是不显,只是冷冷瞭了施密特一眼。好在施密特坐在前排,也没回头,并没有看到沈昱的眼神。
警车一路在高楼间穿梭跳跃,违反了不知道多少空中交通法则,平时十五分钟的通勤路程只花了三分钟就结束。车子急停在研究院门口的时候,坐在两个警察之间没系安全带的沈昱狠狠向前冲了一下,还是其中一个警察眼疾手快拽了他的衣角,以刺啦一声一个大口子为代价,改写了他以头抢挡风玻璃的悲惨命运。
警察们对“犯人”没那么讲究,轻车熟路地押着衬衫腋窝下衣服破口能露出肋骨的沈昱,跟随着施密特博士,走进电梯。
施密特按了整座楼最底层,数字-9。沈昱用余光观察着两个目不斜视的警察,心里默默盘算之前是不是有过不少人走过这条研究院的□□之路。
地下九层和研究院楼上的装修风格倒是没什么不同,都是白色的柔光打底,黑白灰的冷硬色调。有恒温恒湿的空调控制,即使地下很深也完全感觉不到阴冷潮湿。一出电梯,入眼先是一台x光金属探测器。沈昱和他的随身行李被推进机器里转了一圈,出来之后被解掉了手腕上的个人终端,还被没收了一个电动激光洁齿仪,替换了一个古人类用的牙刷给他。
施密特沉默着带领沈昱和两个警察走进长长的走廊,似乎根本没需要看任何门牌号就笃定地把沈昱带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一间机房。
说是机房也不那么准确,房间里只有一台光脑,有一张单人床,还自带了卫生间。卫生间和机房的房顶分别毫不掩饰地装着全息监控器。
沈昱自认为在精卫生活过,又在星盗那里当过俘虏,什么糟糕的生活环境都见过,但卫生间里装监控倒是生平仅见。加上他身上破着大口子的衣服,他现在的处境倒是比被星盗抓住时候还狼狈几分了。
警察们果然是熟悉这套流程的。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到别人眼神停留在卫生间的监控上,其中一个开口主动解释:“谁会想看你拉屎撒尿啊?这是防止你有逃跑和自杀行为的。房间里有光脑,有金属物品,无死角监控是章程。”
沈昱并没觉得好一些。
施密特带他到光脑前,和颜悦色地讲解:“光脑本地内存里有一切你有可能用得到的代码资料。这台光脑无法和外界联网,但是可以和研究院内部的天网模拟系统建立连接,方便你测试程序。我能想到的编译工具这里都有。你还有什么需要跟给你送饭的警卫说。我们请你来是来写代码的,你的需求都会尽量满足,不会为难你。修复漏洞的事情肯定是越快越好。短期内只要修好了你就能重获自由,时间久了我不知道帝国高层会不会失去耐心改变主意。多拖一天你就多一分危险。”
倒没什么太出乎意料的内容,沈昱没说话。
施密特公务繁忙,也无意继续在这浪费时间,转身正要出房间,突然又转回身,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纸质书:“若你是真的进了帝国的监狱,每天是要学习思政内容在光脑上答题的。但思政程序要联网才能正常使用,对你们这些计算机天才,给你们网络实在太危险了。这是研究院特别版思政教程,《安如山语录》。你每天都要学习一章并且做完章后习题。送饭的警卫会给你打分。不到九十分的话当天食物分量减半。”
沈昱小学时候就曾经把当时的《安如山语录》背得滚瓜烂熟。但这本语录紧跟时事,每年都会更新,后来背得多了反而如狗熊掰棒子,背一些就忘一些,现在脑子里跟清空了回收站一样,一点都不记得了。他上军校的时候虽然也有思政课,但已经开始了一些更深入更高级的哲学内容,没再背过《安如山语录》。坦白说他也不太想背。背自己未来老丈人的语录感觉怪怪的。
沈昱接过语录和一根防自残软铅笔,沉默着送走了施密特和警察们,看着眼前的房门缓缓合拢,严丝合缝地嵌在墙里。
屋子里比寂静岭都安静。沈昱独自在床边坐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就感觉窒息,只能毫无选择地去打开了整个房间唯一可能互动的东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