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能不理。我阿姐虽是皇亲,但行事也不能与魏律疏令有悖,况且曾郎君有功名在身,若是留下残疾,岂非天妒英才。升堂那日我会一并前来,一定会还曾郎君一个公道。”
曾恪愕然道,“这…您是…”
徐骁几次差点伤到她,她没计较,却又让他承了人情,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声音干涩着说道,“这位是宣宁公主殿下。”
曾恪闻言想起身行礼,李意如忙阻止了他,“曾郎君不必多礼了,我还有几句话单独和徐骁说,你且在好好歇息,候着大夫过来吧。”
曾恪颔首称“是”,又嘱咐徐骁切勿失礼,才盖上窗牍。
“有什么话,快说吧,我还有事。”
李意如靠近两步,凝神去看他的下颌,觉得与那宁王实在相似,可查过徐骁的过往,与自己又毫无交集,莫非是她走了之后,阿兄常在他面前提起从前的缘故?
李意如说道,“你义兄的公道有了,那就该给我阿姐一个公道了。”
徐骁瞪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嗤笑一声,“你果然不怀好意,那日是明明是你放我走的,如今又后悔了?想要抓我去沈园地牢里么?”
李意如摇头。
徐骁疑惑不解,“那…你想做什么?”
“刺杀皇亲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你得进刑部死牢。”
徐骁:“……”
李意如淡然道,“在永安侯的地方刺杀公主可不是一件小事,说是刺杀皇亲,有心者也可以挑拨侯府与朝廷的关系,多方势力在长安城搜寻线索,你以为你与你义兄能躲得了几日?若非我的长卫史为你遮掩形迹,你们已是死无所葬。”
“可我还活着。”徐骁道,“所以徐某对公主而言,价格值得你为我欺君罔上,能否请公主明言,你究竟为什么要帮我?”
李意如道,“我的长卫史年纪也大了,正好缺个徒弟,他见你根骨奇佳,便想让你拜他为师,承他衣钵,以后本事大了,照样给我当亲卫。”
“年纪大”的卫缺时年三十整,从前是飞翎卫,自宣宁公主五岁起,就一直是她的长卫,对公主的命令从不质疑,也从不会觉得意外,只在此时,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他看向同样满脸不可置信的徐骁,点头附和,“是,正是如此。”
徐骁冷笑,“承蒙殿下厚爱,可惜徐某著籍为贱,不配在殿下跟前戍卫。”
李意如道,“小事,我可先送你往西郊云策营中历练,以你的本领,积累些功勋不是难事吧,届时再改籍,轻而易举。”
云策营乃是大魏军将精英频出之处,如今官家的千牛卫裴籍、还有常胜将军郭严、崔介等人都曾在此营中历练。
试问儿郎们谁不曾想过金戈铁马,战场挥洒热血?少年多年活得如同尘埃蝼蚁,哪里去寻这样的好机缘,他一时心头激荡,嘴唇微颤,不可置信,“真的?”
宣宁:“他这个反应我倒是有些信他就是宁王了。”
李意如点头,示意卫缺,卫缺颔首从袖中取出一张推荐令递过去,问道,“你识字么?”
徐骁呆呆点头,接过那张娟布,只见上面以簪花小楷写着推荐公主府门客徐骁往云策营历练云云。
“公主府…”
李意如道,“不错,挂在我名下进云策营,就算你是贱籍又如何,谁也不敢看轻你。”
少年哼了声别过头去,小声道,“你费这么大劲儿,就是想给我好处?是不是…我和你从前哪个朋友长得有些相似?”
李意如一愣,没明白他此话从何说起,但这理由也不可谓离谱。但别有所图总能让人有个借口接受突然其来的好意,她轻轻点头,假意咳嗽一声,问道,“那好,你可以告诉我,那日你是怎么混进永安候别院的了。”
他手中紧握着那荐书,上面的红泥印是端正的“魏公主宣宁殿下印”几字,这几字柔美殊丽又权势滔天,他把目光从印章移到身前的少女。
少女的神情平淡,有一种与她年纪不符的沉稳,清瘦的背脊挺得笔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清眸深邃笃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控,洞若观火。
“好。”徐骁点头,既然那人想借刀杀人,也别怪他不仁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