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长安城又添几件趣闻。
前些时日突厥使者来访,宫中起宴,却不知其中出了什么变故,原本的幽州世子萧且随摇身一变,被称为突厥王的亲子,还与宣宁公主定下了亲事,成为八荒四海史上第一个来“和亲”的突厥王子。
男子也能“和亲”?真真让人笑掉大牙,可做这事儿的偏偏是李家,谁又敢放在明面上耻笑。况且突厥王诚意拳拳,使者当场就在布帛上签下了契约,举国同庆。
第二件事儿,十三年前走丢的幽州次子又找回来了,长得和萧且随确实很像,同样星眸剑眉,相貌清朗,只是整个宴席都摆着臭脸,对人爱搭不理的,看起来很不好惹。
一派祥和的宴会持续到深夜,官家请人自便,服了益气丸便回内宫去了。
陆岑和崔念念这才有机会走到宣宁那边去问候,因着宴席上要宣布公主的婚讯,宣宁今日盛装浓抹。谢恩时候,她与萧且随一同跪拜在殿中,举止间身上那件霞彩千色袆衣和发间的杏花十二树头面照在瞳瞳灯下,绚烂如耀眼的星海,即使崔念念坐在席尾,也难忽视其光芒。
“什么时候我能戴这个就好了…”陆岑看那头面简直移不开眼,大逆不道地低语,“萧且随不是幽州世子,或许我也不是我阿耶的女儿呢,阿念,你瞧瞧我和官家像不像,指不定我也是…”
崔念念本漫不经心地在四处探看,闻言赶紧捂了她的嘴,三人笑作一团,崔念念打趣着,“你真是什么都敢说,你和陆世子这样像,怎会不是永安候的亲女,我就不同了,我和我阿兄一点也不像呢。”
陆岑笑道,“所以你才是沧海遗珠?”
灯火葳蕤的太和殿又次热闹起来,年轻的儿郎们在殿外的桌架上玩双陆,七轮扇呼呼地刮着,将放肆的笑声传到深不可见的黑夜中。
“李宣宁!”
小娘子闻声回首,姣好的面容上还残留着些许输牌的恼意,而那少年自暗影缓步行进光明,擎灯下深邃如凿的轮廓渐次清晰,十二红珠玉冠拢住发髻,萧且随身著绯色锦纹襕衫,熠熠生彩的金带束出劲腰,身姿颀长挺拔如林间松柏。
“李宣宁。”
待走得近了些,他又喊了一声,意气高昂的笑意落满锋锐眉眼,他嘴角勾着个摄魂夺魄的笑容,眸中光亮热络胜却灼日。
“阿随!”宣宁看清来人,像是找到了救兵,自然而然地笑起来,嘴角两只梨涡深陷下去,她忙挥动手臂扬声喊他,“快来呀!快来帮我!我都快被裴四郎杀出‘□□’了!”
萧且随闻言加快了脚步,一面卷着袖笼,一面撑在桌旁看牌,随后掀起眼皮给了对面的裴四郎一个警告的眼神,好似在怪他让宣宁恼怒。
裴四郎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根本没怎么用心,“只怪宣宁一年多没跟着咱们厮混,险些连骰子都摇不动了。”
“大言不惭!看我怎么教训你!”宣宁气恼地直起身子,就要给萧且随让座,裴四怎会不知萧且随的实力,他一上场,自己岂非血本无归?!
裴四“欸”了几声,语气焦急,“不带这样的,中途换人还是你教训我么?没这个道理啊,宣宁,你堂堂公主之尊,别这样耍赖皮呢!”
宣宁哼了声,拍拍萧且随手臂,说道,“我玩得累了,喊自己的准驸马替上两局也叫耍赖皮?喂,裴四,你讲不讲道理?”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裴四郎,说道,“哦,我知道了,裴四,你怕了?”
小娘子娇嗔的轻语落在耳膜,萧且随好似听见了血液在身躯中轰隆掠过的声响,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几天飘散着的不安和忐忑总算落在了实处。
在紫宸殿那日,她显然是因为怕朝晖走上旧路,才咬着牙答应了官家的建议。而后他找她几次,她都是爱搭不理的,哪有像眼下这样,着急忙慌地喊他过来,还喊他“准驸马”。
好在李宣宁背对着他,看不见他怎么压也压不下去的嘴角。
而裴四呢,看见好友那不值钱的模样,不自觉半边脸颊都僵住了,他嘴角轻抽,嘲道,“行,就让你的‘准驸马’来替,老子今天非要叫你们心服口服不可!”
宣宁闻言忙站起来,回首冲萧且随弯唇轻笑,似乎试图用这个乖顺的笑容将他收买,她伸出双手将他按在矮椅上,俯身对他说道,“别手下留情呀,给我出口气,叫他把方才赢的都给我吐出来!看他还敢不敢大放厥词。”
略带凉意的指间轻轻按在他的肩膀,炽热的燥意透过薄衫,烧得他心口发烫,少年揉了揉耳根,冲裴四挑眉笑道,“放心看着,裴四那厮就没赢过我,此番必让他知晓何为不自量力。”
小娘子闻言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她冲裴四郎挑衅地握了握拳头,皱着鼻子说了声,“听见没有!让你嚣张。”
萧且随有意卖弄,一抻腿半倚在矮椅上,右手握起木制骰盅轻摇了几下,“搭”地一声盖在桌上,回首挑眉让宣宁来揭。
为着方便,小娘子奢华的广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