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青有些拘束的坐在马车上,思考着他们大概是什么时候看见她的。
“看来你刚刚看得入神,还是我们先发现的你。”高滕神采奕奕,坦率道,“刚好碰上,可以一同乘马车回府。”
烟青看着高滕,点点头,刚欲道谢。
高滕一拍脑门:“想起来前两天,芷翘跟我说府中的非议。怎么说你都是府上的客人,真是对不住……”
“是,现下还早。”温霁昀耐心道,“不知姑娘有没有想逛的地方,就当赔罪了。”
“那日芷翘姑娘已经帮我教训过了……”
烟青松了口气,“况且这几年城中变化太多,我也不太熟。”
“那要不回萧玉坊看看?”高滕试探道,“那里你熟悉。”
“不不不。”烟青脸上挂着假笑连声拒绝。这一去要是碰到熟人把底细都说出来怎么办,虽说临仙楼早就应该打点好了,可她终究还是不放心,哑然失笑着应付道:“太熟悉的地方,就不叫随意逛逛了。”
“我倒是想到一处——卿园。”
温霁昀回忆半晌,提议道:“按理说,这个时候,打擂的台子就应当搭起来了。”
“此处……我也有所耳闻过。”闻言,烟青随意应合道。
卿园——一年一次的盛会之地,各地的乐师都会来此,一决高下。自己在还是学徒时便听说过,只是一直未得一观。
“行!”高滕点点头,掀开帘子,对驾驶马车的人道,“去卿园。”
出了集市,只有马蹄与车轱辘碾过地的声音。
绕过几条街,人声逐渐嘈杂,路变得深浅不一,三人在马车中摇摇晃晃,紧扶着车轼稳住。
温霁昀察觉快到了,便又自信介绍道:“卿园盛况之事,百民乐师同台展技,方圆几里都可听闻佳乐……我还在此见过一位怪才,可一人同时弹奏两种乐曲。”
烟青默默听着,看来温霁昀当真流连于琴乐,这些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马车的速度慢下来,但稍仔细便可听清不同声音的叫骂声。空气也浑浊起来,烂菜叶发酵后的气味混着丝丝血腥味飘散在空中,烟青皱了皱眉。
这好像跟描述的不太一样?
“吁——”
马车骤然停下,三人皆是猛地一晃。
驭马的大伯朝里喊了一声:“还有几步就到了,可是前面人太多呐,马车走不动道了!”
“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太多想来听曲的人?”
高滕看了一眼温霁昀,掀开了他俩那边的车帘。
园前骇人景象映入两人眼帘——
哪里有什么高台琴师,这里俨然是受刑的法场。烂菜叶子丢得四处,被脚步与车辙碾成了泥,围着的人群激语纷纷,刚被砍头的尸体搭在一旁,眼珠子昏黄凸起,死不瞑目,路过的人都要恶狠狠地唾上一口。
转头,温霁昀默默看了一眼高滕,回道:“大伯,我们快先离开这里,准备回府。”
烟青还不明白何事发生,抬手欲掀开帘子看看。
“姑娘,”
温霁昀止住她的动作,温声道:“枭首煞人,亲眼见恐会受到惊吓。”
烟青蹙眉,刚才风吹帘影一瞬,倒也瞧了个大概。她收回手,颔首道:“多谢。不过,我小时候在乡僻之地,看多了山匪恶人攞袖揎拳,偶有横尸亦是见过的。不必担心。”
高滕望着窗外,感叹:“欸,这真是意料之外啊……”
意识到一阵沉默,他连忙补充道:“我是说卿园。”
温霁昀低头扶额,自己推介的地方成了这副模样,谁也没料到。
马车拐了弯,烟青开口道:“请问大伯,这卿园是何缘故?”
大伯长叹一声:“是说你们这些贵公子小姐怎么会想着来卿园,看来是不知道呐——”
“前些年,卿园的掌柜收了贪官的贿赂,才办的兴旺。去年吧,那贪官东窗事发,卿园一事也被人揭露出来,好像还怎么闹出了人命。一时民愤难抑,闹得很是难看。这不,这卿园啊,热闹依旧——不过再不是看听曲唱戏,而是围观那些恶人被处刑,这才称得上大快人心呐!”
听闻此,三人皆憬悟。烟青微叹息,低下了头。
大伯继续言语:“瞧瞧这民愤!都恨那些年卿园把朝中弄得歌舞靡靡呐!”
烟青心中唏嘘,自己未曾得见曾经盛况,这里便已成满目疮痍。大伯的话说得很是尖锐,但这恰是众人怨气所在。
烟青身为琴师,倒也有些尴尬。她回想起刚刚温霁昀的话,突觉有些不对劲。
卿园此前乃是各路喜好琴曲的追捧之地,这已事发两年,温霁昀看来才知晓此事,在来之前还描述的是卿园早些年的情形。
不应如此——除非他早已置自身于琴乐之外,不谙此事才说得通。
那为何世人坊间还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