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直起身,一字一句地禀告着,“战士们的军饷已亏钱月余,军中军粮出现了大量缺口,只能以黑面疙瘩和肉干果腹,怨声四起,当下已近战士们的极限,还望温公子查明真相。”
魏铮自持还算冷静,避重就轻的回答道,
“年轻士兵们不懂事,老黑你也跟着搅水花?早就说过,今年供粮地受了灾,军粮自然减少,我在军中已设菜地自供,不也正在尽力改善当中吗。”
“现下营帐中只有我们几人,我便也直言了。”
老黑听惯了这套说辞,今日决意将所知坦白,“魏铮,我知道你在替司马明做事,别再因为司马明提拔了你,就一再为他遮掩军粮军饷一事!”
“我遮掩?呵……老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比我更明晰吗?”
魏铮很是不满,立即反斥道,“我是司马明堂堂正正任命的部署,可调遣整个西北军营,难道不清楚这些事情吗?”
“魏铮统领,别上火啊,我这不了解情况嘛。”
温霁昀轻点头,装作和稀泥的模样,把话题引向裕家军,“也对,魏铮大人现在是统领将军,可不是裕家军中的无名小卒。”
“你怎会知道我是裕家军?”
魏铮闻此,眼中倒是流露出一丝慌神,“老黑,你都胡乱说了些什么!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已不同往日,曾经那些日子也就不用再提了。”
自从两人来到了西北军营,老黑便没有再以长辈自居。但这一次,老黑不由得站在师傅的位置劝诫道,
“我们在裕家军里几年时光,奔赴多少战场。我知道你心怀大志,但你应该清楚,当不仅仅是每一位兄弟们的身体吃不消,更会让军心涣散,再难打胜仗啊。”
魏铮闭上眼,沉了口气,“这我自然清楚……”
“魏铮,我们曾身为裕家军,都是将裕大将军作为榜样。你若不是心中有愧于裕家军军诫,怎会主动要求抹去在裕家军的经历?”
老黑恳切道,“向温大人坦白一切吧,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仍是裕家军的好男儿!”
“你什么意思?你要我放弃这一切么?”魏铮有些不敢置信,连连反问。
“老黑,你看着我走到今日,我等了多久!我付出了多少!你也要责备我这个统领将军不称职吗?”
一番嘶吼,魏铮已是面红耳赤,不甘地望向桌面的统领将军玉印。
这番激烈争论,温霁昀看明白了。
魏铮不断重申自己“西北军营统领将军”的地位,是不安也是一种自负。他既渴望权利,但又希望权力是他人对自己能力的认可。
魏铮心中或许清楚司马明莫名让他升职有鬼,可他没有勇气与脸面承认,只能一再自我欺骗。一旦他人戳破,便会狂怒进而守住自己脆弱的自尊。
老黑沉默着,没有回答。他也知道,魏铮更加看重的是“统领将军”这个称谓。每个人的追求不同,除了大义,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拦魏铮的决定。
可自己不能看着魏铮走向火坑,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既然已到今日局面,老黑心一横,字句掷地有声,“别再自欺欺人了魏铮!司马明他想要这样的棋子,你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温霁昀抬眸,这句话只怕直戳魏铮痛处。
“闭嘴!”
果不其然,下一秒,魏铮奋袂而起。“刷”的抽出一旁的长剑,剑锋直指老黑颈边。
“我早就警告过你,别再说这种话!”
魏铮气得发抖,咬牙冷哼道,“我就算现在处决你,也没人敢说我统领将军的不是!”
老黑眼一闭,倒也不躲,两人就这般僵持着。温霁昀看得出,魏铮在那一刻是起了杀心的。
高滕趁时机快步冲来,挥剑掀翻两人制衡,魏铮未来得及防御,连连往后踉跄几步。
魏铮见高滕阻拦,一时火气更欲泄愤。高滕身为郎将,见不惯魏铮行径,趁他还没站稳,便又补了一脚,将魏铮牵制到地上。
“现下老黑是此案证人,你杀不得。”
高滕质问道,“这般激动,莫不是你心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