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娘?”
烟青有些疑惑,“你知晓我阿娘的故事?”
“正是。”温霁昀缓缓点头。
烟青睫间轻颤,“可若是我都不曾知晓的过往,温公子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温霁昀顿了顿,“你阿母同我阿母多年前是好友,算起来是故交。”
“我记得,温公子的阿母是朝中乐官,怎会同我阿母有交情?”
烟青仔细回想着。阿母从前对自己讲述的故事里,似乎从来没有提起过与朝中之人有联系,更何况温霁昀的母亲是朝中有名的乐官。
烟青忐忑道,“莫不是搞错了?”
视线交错,温霁昀眼中失了焦。
不远那片隐在雪中的府宅静静矗立,母亲同他的回忆此刻却在心中重现翻涌。
温霁昀没再解释,只道,“烟青,我再带你去两生斋看看罢。”
黑夜中,擦亮的火烛渲染开光晕。
温霁昀凭着记忆,熟稔地从那架古琴后取出一卷收藏完好的画卷。
小心铺展开来,烟青也凑近仔细查看。
画卷年份应当有些久远了,可画中两位少女神态仍是栩栩如生——皆笑意盎然,共同弹奏着琵琶。
“烟青你瞧,这位长得与你有些相似的便是你的母亲素芳,而她身边这位,是我的阿母芪竺。”温霁昀介绍着画中人,一时也失了神。
想起母亲对自己说过的话,他缓缓复述而来,“故人坐以琴曲和,长安声起日月赋。这句佳传就是当年形容她们二人的知己之情。”
烟青轻轻抚摸着画中面孔,轻声呢喃道,“竟然还有这般的往事……”
*
素芳与芪竺两户人家从祖辈便常有往来,自幼一起学习琴棋书画。
虽不是富贵之辈,但也悠得自在。
可世事不巧,当年朝中一方策令,两户人家都被牵扯,不久便家道中落。
日子还要熬下去,素芳和芪竺二人相约好,变卖了些首饰衣裳,带着攒下来的银两还有一架古琴和琵琶,便辗转来了长安城中。
那时民风正盛,各处追捧清乐俗曲。两人依傍着琴曲技艺,渡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
素芳和芪竺为了能在长安城中立稳脚跟,作得一曲《日月赋》双生弹奏。
这般新奇的演奏之法,很快在长安城中风靡起来。
乐坊之中,但凡有素芳芪竺一同弹奏,便会引得长街水泄不通。许多乐师争相模仿,始终未得二人真传。
名声渐渐大了,传入朝中官员的耳中,听得他们心中痒痒,一掷千金就为听她们弹奏。
但那些达官贵人都不是好惹的,一旦不顺意,便对着二人肆意发泄呵斥,更有甚者,从一开始便意图不轨。
一次宴会中,素芳瞧见一位官员朝酒中撒了药粉,却无法开口提醒芪竺。素芳未曾面对过此般险恶,更不懂推拉应酬之法,起身便夺去递来的酒杯。
如此愣头反抗,闹得一方宴席不欢而散,最后两人只能跟着乐坊姨娘向人家赔礼道歉。
尽管有说不尽的委屈,但二人还需以此为生。
既然宴席之上无法交流,素芳和芪竺便在曲中独创了暗语互相提醒。
那些官人大多不懂曲乐,只是跟风让素芳和芪竺奏乐,自然也听不出这琴中音律变换了。
也正是因为这套密语,两人得以规避了许多风险。
她们相约——这暗语不可外传,只能教于子孙后代。
*
烟青听到此,这才恍然大悟,“所以三年前,你才会听懂我的曲中暗语。”
温霁昀点头肯定,“也就是那时,我才知晓,你就是素芳娘子的女儿。”
温霁昀缓了半晌,这才继续道,“你一定想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为何你阿母会同我阿母会风流云散……”
烟青听出温霁昀语气中的犹豫,坚定道,“无论中间发生了什么,终是到了今日。你继续说罢,我想,更了解些我的阿母。”
温霁昀点点头,又从柜中取出许多老物件,这才缓缓述来。
*
素芳和芪竺在长安城中作为琴师一晃已有三年。
有一位青年人总是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每月的宴席上,望着芪竺弹奏,一副痴情模样。
意识到他是对自己如此,芪竺也低下头红了脸。
但不知何故,这位青年人已有月余光景未曾再见,芪竺望着琴,有些失了神。
素芳瞧着一切心如明镜,私下便托人打听了一番。
原来此人姓温,名狄麾,是朝中的大将军,家中世代为武。
如今未见他来宴中,是因为朝中的事务,远赴边疆查巡军营。
芪竺闻此,心中也有了考量,不知觉滋生出了些许情愫。
又过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