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滕阿翁此番回长安城,欲为我与高滕定下婚期。”
裕芷翘虽述说着喜事,神色间却仍是黯淡——“现下,并非有好的兴致操办此事……”
高父在战场上见惯厮杀,不会在意前些天惨死的小姑娘与裕芷翘有何干系,但烟青知道,裕芷翘心中从未释然。
可嫁娶亦是人生大事,更何况这对有情人历经千帆走到今日,谈何不易,万不能再误了时机。
“芷翘,你心中不必因此存有芥蒂。”
烟青展颜道,“我若得幸沾些喜气,也能消散这些天笼罩在心中的沉郁气。”
听闻烟青如此说来,裕芷翘心中苦闷慢慢转变为惊讶。“烟青阿姊,你当真也会开心些么……”
若兰时尚在,定也会期许芷翘阿姊结缡美满……
烟青没有再开口提及,只是含着笑牵住裕芷翘,“走,我们去街上逛逛,采置些行头。毕竟,这可是婚嫁大事!”
想起婚事,裕芷翘终究是期盼的。
这些年来,她孤身一人,寄居温府高府,意外总将她的亲近之人剥离而去,始终没有一方可以依靠的家。
“走啦!”
见裕芷翘还愣在原地,烟青替她披上一件斗篷防寒,逗着裕芷翘道,“再不动身,我想送你的新婚礼物可就不作数咯……”
裕芷翘无声扬起笑意,轻轻点了点头,跟上烟青的步伐。
年关已过,街上又重新热闹起来。人影交织,店铺前也被洗刷得干净,迎来各自崭新的开张。
胭脂铺中,烟青同裕芷翘挑选着女子梳妆的物件。
裕芷翘平日里鲜少妆点,在练兵场上一束马尾便已是飒爽英姿,未曾有人教她画眉点唇。
她有些好奇地摆弄着这些脂粉香丝,嘴边不知觉也挂上了浅笑。
烟青看着有些害羞的裕芷翘,拿起一盒胭脂,专心比划着哪种颜色合适她。
“时局如此不稳定,小小一盒胭脂价格竟然也不便宜呢!”
裕芷翘拍了拍钱袋,小声直言道,“琳琅满目,我倒是弄不明白这些了。”
“都说,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就算没有那般繁琐,总归是要装扮得好看些。”
烟青认真看向裕芷翘,道,“我作为阿姊,赠你一盒胭脂如何?”
“阿姊选的颜色不会出错的。”
裕芷翘欣然点点头,放心将这个任务交给烟青。
两人悠然沉浸于喜悦氛围,店铺外,一个小摊子也支起了招牌——
“司天摸月,三命通会。万物皆可算啊!皆可算!”
听见吆喝声,裕芷翘放下手中胭脂,看向店铺外的卜卦摊位。
“姻缘财运,五行八字。”
裕芷翘轻声念着摊前大字,起了兴趣。
见摊前无人,裕芷翘下定决心似的,期冀转头望向烟青。
“高家只因我与高滕互相有意,便允下了婚事。也不知我与他八字合不合……烟青,不如今日就陪我去算上一卦。”
说罢,又带着几分玩笑道,“若是他克我可不行!”
“好。”烟青笑着点头赞同,两人向摊前走去。
“两位姑娘,看看都想算些什么?包真!”卜卦先生见两人走来,笑着递上纸墨。
“我的命格,还有今后的气运吉凶。”
裕芷翘行云流水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递给他,又提笔准备写下高滕的信息。
“唔,”
卜卦先生双手接过,只是瞧了一眼,随即便闭目沉吟,“这一卦呀,着实下下签。”
“什么?”裕芷翘拧紧了眉头。
卜卦先生捋着胡须,思忖片刻便道,“姑娘的命格,忌神辗转。十岁之后刑伤破败就会接踵而来,灾祸横生,血亲也会受其牵连啊。”
裕芷翘手中毛笔一点一点握紧,墨在纸上团团浸开。卜卦先生嘴唇一张一合,她却也听不进去了。
血亲皆受牵连……
自己的父母皆惨死战中,即护不住自己的阿妹,又眼睁睁看着兰时殒命。
难道自己这命格,当真是克自己的亲人?
瞧着纸上高滕二字,裕芷翘心底无端生出丝丝慌乱。
她不敢再听下去,笔从手中滑落。街上人群聚拢又散开,裕芷翘隐入其中匆忙离去。
“诶,姑娘别着急走啊!”
卜卦先生站起身,指了指自己的摊位,“这还没完……”
“按先生这般乱卜卦,可是要折寿的!”
烟青瞧着裕芷翘怊怊惕惕的模样,心中着急。折返几步递上铜钱,烟青颇有些埋怨地瞧了一眼卜卦之人,便急忙寻裕芷翘而去。
“非也非也……”
卜卦先生探身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掂了掂手中的铜钱,“只是那位姑娘性子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