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可以行医,更可以担起一个门派的兴衰。”
陆宣冷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景竹茹几步走到正堂中央,她着一身青玉色衣衫,纤瘦挺拔的背影像一只遗世独立的仙鹤。
所有人都看向她,其中有杜芸,也有娟娘。
“女子不是男人的附属,不是只配在深宅庭院里围着男人转,或是在市井小巷里懵懵懂懂地过一辈子。女子可以是孩子的母亲或者父母的女儿,可以是医师或者商贩,最重要的是,她们只为自己而活。”
说完,她对着陆宣稍欠了欠身,低眉浅笑道:“司空大人不是说我妖言惑众吗?我便在这多说了几句,让各位见笑了。”
娟娘站在角落里,深深地望向景竹茹,她永远会记得这一天,一个拥有着云心鹤眼的女医站在人群中说了这样一番惊骇世俗的话。
“景竹茹!你别在这说什么大话了,你说你能医好知府,那你请他出来让我们看看啊,或者让我们自己进去一看便知!”说罢,李昇就要硬闯,娟娘刚想拦,却被人拽住了衣摆。
“娟娘…”
娟娘一回头,只见陶益胜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正拉着她的袖袍,轻声唤她。
陶益胜喝了景竹茹给的汤药后,就时常犯困,有时一天能睡上八个时辰,娟娘也不敢让人打扰。
偏偏在此刻,人却醒了过来。
“娟娘…你怎么不在我身边?我害怕。”陶益胜皱眉道。
娟娘揉了揉他的长发,悄声安抚。
杜芸遥观陶益胜的状况,只觉得他虽还是那么胆小怯懦,但眼神中却多了许多复杂的情绪,不似从前那般清澈。
“既然知府大人已经出来了,为了驳倒本公子的状告,您不如挑一本案上的公文,念给我们听听,好证明您不是个呆傻之人。”
李昇觉得简直是上天在助他,他太知道陶益胜从前什么样子,连念一句七言律诗都磕磕巴巴,哭起来便只会喊他的童养媳娟娘,更别提批阅什么公文,只要让他念几句就会露馅。
杜芸没来之前,镇上送来的公文都是找有学识的先生代理,或者直接让李府来管,直到有了通判大人,公文便只在知府那落个脚就直接转到通判的佥都了。
府上的小厮不明所以,正要去拿还没送到佥都的公文,却闻陶益胜倏然开口:“不必麻烦,我…本官,本官这几年虽…卧病,但对镇上之事,也没有坐视不理。”
随后,他脱口背出:“近三年来,清渠附近一派祥和,没有发生洪涝之灾,田里收成也中规中矩,倒是安澜桥一带水患频发,镇民疑似有河妖作怪,后修堤坝,缓解灾情。”
陶益胜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咳了几声,加上他本就瘦弱,倒真有几分大病初愈的样子。
虽然在声调上他依然显得底气不足,说的话也未必详实得当,但这些已经足以证明他是个智力正常的人。
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连景竹茹也没想到,短短半月之中,他竟能了解这么多。
陶益胜从一众目光中觉察到了惊叹,他低头笑了笑,用更小的声音道:“是娟娘从前念给我听的。”
景竹茹一怔,娟娘连字都不识,如何念出来呢?
娟娘连忙解释道:“知府大人卧病,妾身自然要将公文念给大人听,方便大人批阅,只是,我不识字,都是让府上请来的先生读个几遍,我记住了,再念给大人听。”
这几句话说来容易,可细听,便能品出其中的艰辛,不认字的人不知要听几遍才能要记住这些音调。
况且娟娘那时并不知道陶益胜有一天会被医好,可她就是这样一复一日地坚持了近十年之久。
或许就是在这个院子里,娟娘一遍又一遍耐心地把那些她不懂的文字念给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傻子听。
念的次数多到,这个傻子终于听进去了,并在脑子修好之后的第一时间便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