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赢则扫了一眼卫常,惜字如金地问。
“回禀王上,太后娘娘派了人去锦绣宫。要让骊姜娘娘搬出锦绣宫,送去役使所。宫人也都要遣散”
赢则听了从榻上坐直了身子,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说了一句:“寡人知道了。那你就回兴乐宫来吧。下去吧。”
“王上,可是骊姜娘娘那边......?”卫常不解。
“寡人......自有安排。”赢则说道。
“喏。”卫常虽然心急如焚也并没有什么办法。
“你等一下。”赢则又叫住要正退下的卫常,斟酌着开口道:“寡人问你,自你去锦绣宫当差以来,骊姜她是否有任何不寻常的举动?平日里和什么人往来吗?尤其是宫外的人?”
卫常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这话问得异常。他想了想,摇摇头,字斟句酌地说:“骊姜娘娘自进宫以来,身边都是秦宫的人,再无外人。有时见那些乐师们,多半也是为了王上准备歌舞。”
赢则听了点点头,想着卫常本来忠心于他,断不可能为了骊姜掩饰什么。自她进宫以来,大半时间都和他在一起,也不像是有递过消息给宫外。
可是......万一呢?他如今身为一国之君,不得不慎之又慎。
赢则头疼不已,便决定先顺其自然。
另一边,锦绣宫里。
骊姜入宫时本来就一无所有,现在要搬出这华丽的宫室,也没什么能带走的。唯一她想留着的,就是那日赢则在树下送她的梅花玉佩,还有几卷竹简。这些也并没有登记在册。
她把玉佩贴身藏好,又用包袱包好了那几卷竹简。她想,就算这满宫的珠玉都是他赏赐给宠妃的,可是这两样总该是他送她的,她不想弄丢了。
苏合看她包袱里只是几卷竹简,倒也没有说什么。
骊姜又去同绿染和红霜说话。
“再回去原处难免不会遇到小人闲言,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们要好好保重。”她对着她们俩笑笑,又小声安慰道,“有朝一日我重回锦绣宫,还要继续依仗红霜和绿染两位姐姐帮我。”
两人见她如此,都心中酸涩,为她不平。
绿染满脸担忧地说:“这些宫人最是爱见风使舵,娘娘才是要保重好自己。那役使所做得都是些脏活累活,我知道王上心里顾念着娘娘,一定不会舍得娘娘去的。”
骊姜冲她笑了笑:“都是爹生娘养的,别人能做我怎么就不能。就是真去了,我也能扛下来的,放心。”
红霜抻着脖子向宫门外一脸焦急地道:“也不知道卫常怎么还没有回来。王上若是知道,一定会护着娘娘的。”
骊姜强作笑容道:“或许王上正公务繁忙,或许王上为难。你们不必担心,求废是我自己,我就也担得了这个后果。”
眼见卫常不见了,苏合也担心他搬来秦王出手阻止,飞快地清理了宫室,赶走了众人。
当天下午,骊姜搬入了秦宫的役使所。
她到役使所的时候,众人正跪坐着围成一排吃饭,见她来了,都停手齐刷刷地看向她。
领头的大宫女坐着一动不动,不阴不阳地说:“呦?这不是入宫独宠三月、顶撞太后一朝被废的舞姬娘娘吗?”
骊姜神色不变,向众人行了一礼,自己拿了陶碗,也要去盛羹饭。
“您是不嫌弃我们这馊饭馊菜,可是来得太晚,今天可没有您的饭食。”大宫女一把抢过盛饭的木桶。
骊姜顿了顿,点点头,放回了陶碗,带着自己的包袱默默地走到末尾角落随意坐下。旁边的宫人飞快抬起头扫了她一眼。
那大宫女见她这样,倒是十分意外,不知再说什么好。众人都收起目光,只是默默吃饭再不说话。
一顿饭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吃完。夏天天黑的晚,等吃过了饭,天色还没有黑透。众人就收拾碗筷饭食,默默无言地回到休息的地方。
骊姜也跟随众人回到就寝的地方。
役使所的宫人都住在一座秦宫西南的低矮宫室里,宫室闷热不通风,四壁空荡荡地,紧贴墙简单地摆了几个竹制的架子,上面整齐叠放着宫人们的夏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宫室里也不点灯,等天色逐渐变暗,室内光线越发昏暗。
夏天被褥单薄,众人几乎是席地而睡,挨挨挤挤。等宫人们都七七八八躺下,骊姜等了许久见有一个角落没有人,便和衣躺了上去。
她刚躺下,大宫女就走进前来说到:“这舞姬娘娘怎么一来就抢别人的地方?怕不是在宫里使手段争宠争惯了,连我们这些宫人的铺盖都要抢一抢?”
她是管理杂役宫女的姑姑,并不和她们挤在一处,因此一直只是在一边冷眼旁观。她说这话,黑暗里也配合地发出几声讥笑。
骊姜听她这样说,坐起来答道:“姑姑何必说话如此刻薄?我见大家都睡下了,这里没人,才躺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