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老实待在殿里,跑来这里作甚,是不是又偷溜出来了?”
公孙西元撇撇嘴道:“殿里又闷又热无聊得很,我得了贵妃娘娘的允许才出来玩的,好了不说这些了,裴淮哥哥你快帮我把毽子拿下来。”
无奈之下,他仰头果真瞧见一个五颜六色的鸡毛毽子挂在枝头。
思衬片刻,他轻盈一跃,攀着庭院里的枝桠落在树上,离月亮又近了些。谁知宫里的绿植不比苦寒之地的“皮糙肉厚”,被养的油光水滑,树杈子交织错杂,一时竟没什么落脚的地方。
他勉强稳住身子,只是这敞腿屈腰扒着树枝的模样属实显得不太磊落,咬牙在心底轻叹一声“草率了”。
裴淮将毽子捡回来攥在手心,正欲给公孙西元看四下却又不见了他的踪影。
他在心底轻叹一声,又来,从前就是这样,玩心起来的时候光着屁股满宫跑,出动十余个太监宫女愣是气喘吁吁地追在后面也拿他没办法,这会儿又不知道窜哪去了。
忽地传来阵脚步声,他听觉灵敏,还以为是这小滑头良心发现回来了,垂眸向着声源看去。
盛清晏提着裙子从殿里出来,登时觉得耳根子清净不少,瞬间松了那股端着的劲儿。她百无聊赖地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却总感觉有道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
盛清晏起初以为自己酒喝多了开始疑神疑鬼,左思右想却还是觉得不对劲,凭着直觉抬头一望,就看见树上垂下来的一条腿。 她吓得一个激灵却硬生生将已经到嘴边的惊呼咽了回去,捂住心口缓了半晌,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男子靠在树上,姿势诡异,正居高临下地定定看着她。盛清晏蹙起眉头,有些警惕地细细打量,灯光昏暗她只能依稀看见男子还算俊美的眉目和一坨黑影。
“你是何人?”话刚出口她却有些后悔。
裴淮没说话,第一反应竟是下意识捂紧毽子。
黑灯瞎火看不太真切,盛清晏眉头一跳,这不能是什么暗器吧。
空气安静片刻,她僵在原地,试探地往右探探身子想看得更清楚些,裴淮却偏偏没遂她的意甚至往反方向躲了躲,更显得心虚。
两人只觉得对方都不像好人。
“长秋殿的侍卫不好好当差,跑树上干什么去?”她突然抢先开口打破诡异气氛,有些埋怨地撇撇嘴,似是对刚刚自己被吓到一事颇为介怀感到丢脸。
裴淮索性顺着她的话就下了台阶,拱起手道:“小的知错,扰了贵人清净,实是不该。”
他堂堂护国大将军,以这样的面貌被人撞见,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见他主动道歉,她也不好再说什么,目光扫啊扫,终于落在他腰际的酒袋上,不禁弯弯嘴角。
“原来是得了好东西在这里偷闲,也罢,我看你整日看门也确实无聊得紧,今日贵妃娘娘生辰举宫欢庆,我就当什么也没看到,你喝完赶紧回到岗位上就是,若是被旁人瞧见我可帮不了你。”她说是就是。
裴淮怔了瞬微蹙眉头,却只想着赶紧把眼前这个话多难缠的小娘子应付过去,好在宴席结束前进去道声祝贺。他真就应了一声,将酒袋解下来顺势灌了几口,草草揩去嘴边酒渍。
盛清晏刚从殿里那难以应付的局面出来,遇见个听得懂话的只觉得神清气爽,转转眼珠,找了假山旁的小石墩小心坐了下来。
“你一个月的俸禄有多少?”
裴淮寻思一阵,随口胡诌了个数,盛清晏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这么少?还不如来我盛府当差,你还蛮合我眼缘的,给我打下手定不会亏待了你。”话刚说出口她突然想到什么,涨红着脸急着解释,“我不是说圣上抠门的意思啊。”
原来是盛家的女儿,裴淮见她一身装束和言谈举止,心里已然有了定夺。
“娘子为何觉得小的合您眼缘?”他忽地开口。
盛清晏怔了怔,眼缘这东西哪里有什么为不为何的,她犹豫半晌绽开个明媚笑容,又开始硬着头皮胡扯:“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吧。”说罢她还学着市井之人轻佻地吹了个口哨,但着实是没学到精髓。
裴淮轻笑一声,却只是默默盯得她心里发毛。
“圣上倚重盛家,我又是贵妃娘娘看着长大的,要个侍卫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若跟了我,我就天天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躲在树上喝酒。”她喉间滚动挺了挺腰板,竟光明正大地翘起墙角来。
她正欲再往下说,听得里面寻人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有段时间,终于松口气匆忙往回赶,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裴淮。
“酒喝完了就下来吧,可不许再偷懒。”
盛清晏随着宫里的姑姑趋步向着长秋殿的方向走,却在转身的瞬间敛了笑意,压低嗓音道:“我认得道,你去告知附近巡查的,宫里进来了身份不明的人,让他们严加看守。”
姑姑面上一惊:“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