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一凛,只觉着胸口升起一股闷气。
这一段时间,在宋灵毓的恶补下,芊芊也大致了解翻看过几页大胤律法。
律法整体上算细致,可但凡作案人涉及到女子,就变得异常简单粗暴。
简而言之一句话:女子犯法,不论缘由,一律从重处理。
那法律制定的,敷衍中带着严酷,轻视中带着恐吓,满满都是男权社会对女子的奴役和压迫。
芊芊将卷宗扔到一边,恶声恶气地道:“什么狗屁法律?!”
宋灵毓最听不得芊芊说话粗俗,此刻也并没有出言规劝。
“那朕问你,若是那日魏泰真的打死了小妾,他用不用偿命?”
宋灵毓捡起卷宗,放到案几上,道:“不会,按律缴纳百石稻米充公,另罚苦役一年。”
芊芊道:“这就完了?!一条命就值这点?”
宋灵毓默然。
“那若是那日董镜湖也被魏泰杀死了呢?”
宋灵毓:“男子谋杀妻子,按律缴纳千石稻米充公,判苦役五年罪。”
芊芊气笑了:“反正杀人偿命到女子这就不作数了。”
宋灵毓:“.....”
对于皇帝的气愤,他其实可以理解。
他虽是世家名门出身,但却是由姨娘养大,年少时又游走于名川大山,是故眼界开阔,无门阀等级之见,也并不觉着女子便低人一等。
游学期间,他也见过今日这般的不公和压迫,那是年少气盛,与其说是学子更像游侠,也曾仗义相助。
但如今,一来他是大胤朝臣,无法再像游侠一般行事,二来董镜湖的案子牵扯到两大世家,全京瞩目,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无法另行他策。
正两相无言,外堂忽然传来橐橐靴声,紧接着一道洪亮又凶煞的声音传来:
“不知刑部尚书何罪之有,陛下将他打成那样!”
话音刚落,梁素迈进内堂,一张脸森寒如冰。
他见了芊芊也不下跪,一把将跟在身后的郑珅拉过来,指着他肿成猪头的脸问道:“郑大人为一部尚书,自先帝在位时便掌管刑部,就算是有罪,也明证典罚,哪有这般侮辱人的?!”
芊芊冷笑一声,道:“他藐视皇威严,对朕和朕身边的人不敬,难道还不许朕教训了?”
先前女帝肃清工部的时候,梁素坐上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乐得轻松,那是他以为女帝忌惮他,不敢出手动他的地盘。
刚刚在府中接到消息时,梁素都不相信。
那小妮子能有胆量动他的人?!
匆匆赶到刑部衙门,看见郑珅的惨状,梁素才知道女帝真的把矛头对准了他。
梁素暴怒,气得一掌拍碎衙门口的石兽。
他自比雄狮,而那女帝就是一只兔子。
向来只有雄狮狩猎兔子,哪有狮子被兔子骑上头的道理?!
梁素此时站在芊芊面前,双目圆瞪,满脸的横肉和狰狞的疤痕突突跳动,浑身肌肉蓄势待发,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打芊芊。
郝老三抽出佩刀,挡在芊芊面前,喝道:“梁素,你想造反不成?!”
这句话倒是让梁素找回了三分理智,他迟早要弄死这个小妮子,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
他冷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道:“这个罪名,臣可担不起。”
他虽冷静了些许,但看着郑珅的残相,还是心有不平。
今日那小妮子来他的地盘摆下马威,若他就这么算了,让手下人如何看他,他又如何服众?
梁素略一思索,有了对策。
女帝不好动,她周围的人还不好动吗?
来的时候他听郑珅说过,打他的人正是国使馆徒手取砖的小丫头,打败玉面侠客的高手胡嫣。
梁素武将出身,一生逞勇好斗,遇见功夫好的总忍不住与之切磋一二。
得知皇帝身边有这么个高手,他心痒已久,早想寻个机会较量较量。
而今天恰好是个机会。
胡嫣是皇帝身边第一高手,若是将她打败,再教训一二,不是整好灭了女帝的威风。
思及此处,他道:“陛下,臣素闻您身边的一等女官少年英雄,不知可否方便请其赐教一二。”
芊芊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方便。”
看他那样儿就没按好心,她哪能让阿嫣小可爱出来。
虽然芊芊有点好奇,阿嫣和梁素论公府,到底谁更胜一筹。
然而一直乖乖坐在角落吃糖的胡嫣却忽然道:“陛下,阿嫣想和他打!”
梁素哈哈大笑,道:“陛下,小英雄都应了,陛下就莫要阻拦了!”
虽说单论功夫,胡嫣未必就打不过梁素,但梁素久经沙场,老辣狠毒,而且此刻提出要切磋,怕是想敲山震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