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日程清芷逮着江意寒,将一枚铜镜塞在江意寒手中:“你且看看!你看看镜中人!”
江意寒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没察觉出什么异常:“怎么了?这镜子中只有我和你,难不成表姐是要我夸你又变漂亮了?”
程清芷又好气又好笑地从江意寒手中抽走镜子:
“我且问你,你已经有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你可看见你眼下那一片脂粉都遮不住地青黑?”
江意寒猛地回过神来,细细一想,她好像从年头忙到了年尾,可这话她哪里敢在程清芷面前说?
绡紫可忍不住:“还是表小姐能管管小姐,表小姐是不知道,今年就没个停歇的时候,去湖州给海老太爷祝寿,然后就是准备夏竞,日日点灯熬油的,好不容易看着夏竞完了,又千里迢迢来了京城,一边准备平盛园的事情,一边还和机巧阁的匠人们一块研究那些个物件,这几日更是恨不得住在机巧阁!”
原本程清芷就觉得江意寒当真是忙得不见人影,即便当初平盛园开园的时候,说是陪自己玩,最后还是变成不断调整平盛园的细节,就没个安生时候。
这些日子更是没日没夜的。
“如果不是我□□日去机巧阁那里接你,你恐怕得在机巧阁熬通宵吧?”程清芷愤愤不平。
江意寒连忙给绡紫使眼色,然后说道:“我心里有数,不会熬通宵的。”
“你少在我这里避重就轻,我们说的难不成只有你在机巧阁的事情吗?”程清芷气急:
“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江意寒有点呆愣,下意识地回答:“是机巧阁快把木牛流马组装好的日子?”
程清芷差点没被气个仰倒:“今日是你,江意寒的生辰!小姑姑一早来信给我,说是和姑父来不了京城,让我和母亲来给你办生辰宴,结果呢!连和你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程清芷说到这里,话匣子彻底打开,根本拦不住:“你倒是说说,我有功夫和你商量生辰宴吗?一天天我睁眼就看不见你人影,好容易等到你回来,你倒是两眼一闭直接睡过去了,我明明跟你住一个屋子,怎么就跟你说不上一句话呢?”
起先在楚州的时候,程清芷觉得江意寒还只是忙,哪里知道现在江意寒不单单是忙,简直恨不得用命去忙。
“咳咳……真的迫在眉睫。”
江意寒也不想把自己和机巧阁逼得那么死,可她心里非常清楚,开春之后没多久,南秦会迎来一场春汛,而这场春汛将会摧毁青州大堤,青州下游的百姓死伤无数,损失惨重。
最好的办法是让青州下游的百姓在大提损毁之前先离开,可这件事情不是说说就能够做到的。
除了自己和顾翎,没有人会知道大堤究竟拦不拦得住春洪,这大堤可是当初许巍然看着建造的,一旦出事,不知道要涉及朝廷多少命官。
所以在大堤真的被冲垮之前,朝廷一定有人阻拦下游的人迁移。
因为他们必须让所有人确信自己监理的大堤可抵挡一切洪水。
朝廷那边的事,江意寒相信顾翎可以处置得妥当,而自己则要面对第二个问题,怎么让那些下游的百姓愿意迁走。
故土难离,因为这里有家。无论是砖瓦房还是茅草屋,都好过居无定所,漂泊无依。
江意寒只能在别处为他们再建一处家园。
那么吊车,浮桥,能够远距离运输减少人工成本的木牛流马这些几乎是必不可少的。
可惜,她现在还不能和程清芷说清楚。
程清芷也不追问,她只是叉着腰道:“我不管别的乱七八糟的,今天你过生日,我给你包下了京城的绛紫楼,要我说这绛紫楼和你还有点渊源。”
“什么渊源?”
程清芷道:“听说绛紫楼的主厨当初就是从你楚州的济善堂出来的,因为一手做菜的本领,被绛紫楼的掌柜的看中,现在成了掌勺的大师傅。”
眼瞅着江意寒没什么反应,程清芷无奈道:“总之,人家上京城的银子也是你出的,手艺也是从你济善堂学的,如今恰好你生辰,我就把位置定在绛紫楼了。”
江意寒点点头:“什么时辰,我今日必定去绛紫楼。”
“申正,你可别来晚啦。我摆的流水席,来嘱咐的人都可以吃上一顿饱饭。”程清芷道。
“好,有劳表姐百忙之中为我费心了。”
“费心不费心倒是其次,你趁着今日好好休息休息吧。”
江意寒答应完,推开门,才发现外面天光明亮,天上飘着稀稀疏疏的雪,仿佛一颗颗从天上掉下来的白色星星。
她伸手将那小雪花接住,可惜雪花才一道江意寒的手中,就被热气给融化成水珠。
“原来真的小雪了。”
说完,江意寒没再流连景色,步履匆匆地踏上了去机巧阁的路。
绛紫楼门口一片欢腾热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