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虫,还有夜晚出来的萤火虫。
那是她们唯一的快乐,寂寂之夜里唯一的光明。
陈年很爱说话,一整天都在胡扯,陈时有时候听不懂,还要蹲在她身边仔细分辨,才知道她表达的意思。
她总在重复着,我要这个,我要那个,这个给姐姐,这个给爸爸,这个给妈妈,剩下一个给隔壁总爱找她玩的小姑娘。
可惜那个小女孩因为太过劳累,跌倒在后山的湖泊里,从此死掉了,没有人在意她,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开始腐烂了。
村子里需要男孩,总说着要传宗接代,传承祖宗香火,她们不明白,她们也是父母的孩子,为什么她们就不可以。
原本陈时会有一个弟弟,陈年会有一个哥哥,可惜被她们爹娘当成女婴给打掉了,五个月大,已经成型了,老人们哭得死去活来,她爹妈把村里那个算命的打得半死。
一整年吵吵嚷嚷,砸东砸西,互相指责。
那时候的陈时总会躲在一边,害怕那些东西到了她的身上。
很痛的,被碎碗划一下,会裂开很长很深的伤口,她没法去干活了,会被打的。
她总是想,吵架又能怎么样,打掉了就是打掉了,她弟弟已经死了。
不过好运的是,陈时借着这个机会活下来了。
老两口没那个胆子,要是再来个男孩可怎么办?
可惜不是。
陈年出生时只有她姐姐高兴,她妈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遍,正闭眼休息,她爹在外面,可能是在干活,也可能是在打牌。
等他慌慌张张跑来那个小医院的时候,陈时已经把陈年哄睡了。
陈时不太爱说话,她不懂该怎么和父亲表达喜悦。她爹一来就要看性别,粗暴地就把孩子抢走了,看了一眼又把陈年塞到了她手里。
她爹说:“女孩儿……女孩儿……女孩儿也行。”
陈时没吭声,她不理解自己这么多年的感觉。
她奶奶总是骂她妈妈,说她生不出来男孩儿,是个没屁股的,怎么难听、怎么羞辱人就怎么来。
村里的人也在笑,笑她爹没用。
她懂事一点,再懂事一点,她奶奶还是不喜欢她,还拿开水烫伤了她的手腕,红了一大片,马上起了水泡。
她疼得不敢叫,眼泪却止不住。
他们都不喜欢她哭,他们好像总是很烦,就接二连三地喝止。
“不许哭!”
“有什么好哭的!”
“你再哭一个试试!”
她吓得浑身颤抖,趁着她们不在去了小河边给自己随意抹了点草药。
那里飞着很多蝴蝶,各种各样的颜色,它们停留在那里,又会在某个时间离开。
陈时给自己编了个草环,带着蓝色的小花,等伤口愈合就套在疤痕处,遮挡住丑陋的颜色。
陈时微笑着,看着她怀里的小婴孩,怎么看怎么喜欢,这可是她的妹妹,她会一辈子保护她。
陈年长得很快,刚断奶爹妈就外出打工了,似乎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把她留给了陈时照顾。
他们每个月定期寄回来一点钱,求着老人家好好照顾他们的女儿。他们似乎是与这两个女孩儿和解了,忽视了十来年,知道这将是他们一生的血肉了,便试图去关心她们。
只是那钱不知道是到了谁的嘴里,可能是村里的哪个小男孩儿,也可能是老人家的干儿子,或者是她的宝贝孙子。
陈年六岁的时候就跟着陈时在外面跑,她们熟悉每一个山头,这里将是困住她们一生的家。
她们,有这种预感。
少秋和白小白躲在一边,看着眼前如走马灯过境一般的景象,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两姐妹在梦里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如痴如醉。
晚上的山风从遥远的地方吹过来,陈时摘下了箩筐坐在石头上,从里面挑出一片合适的叶子,轻轻柔柔放在唇边,接着就是一串清脆绵长的乐声。
陈年蹦蹦跳跳在草丛里捉虫子,因为一只尾巴会发光的虫子跑到陈时面前,高兴地献宝,大声喊道:“姐姐,它会发光!”
等了很久,久到陈年已经垂下了手。
陈时伸出手想要接过来,脸上突然露出些惊恐的表情,整个人都在颤抖。
少秋察觉到不对劲,“怎么回事!”
白小白站了起来,冲了过去,“陈年不想回忆,她把自己杀死了!”
少秋追了上去,急忙拉着陈时出了梦境。白小白在梦中停留,直到他们出来,他好似听到残梦里一声凄厉的惨叫:
“姐姐!”
白小白颤抖了一下,瞬间回过头,一垂眸就见少秋迷茫地看着他。
因为被吓得太狠,少秋已经扶着陈时瘫坐在地上。
“你……干嘛呢?”白小白有些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