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吞了吞喉咙,段仙桃看到她犹豫的神色,“是出什么事了吗?”她语气仍旧平静。
小云还是说了:“宋少爷这几天也发热了,但没人给他送药,现在……现在不知道怎样了。”
段仙桃垂下眼睫,没说话。
就当小云以为小姐像前几日那样睡着了后,段仙桃又开口了,“扶我起来吧,我去看看他。”
小云对她向来言听计从,什么都没说过去为她穿衣。
等段仙桃穿好衣服,被小云扶着出了院子后,她才想起来问一问段父。
“父亲这几天来看过我吗?”
“老爷在小姐你发热的第一日来过。”
“他当时什么神情。”
小云顿了顿,说:“老爷就站在小姐你的床前看了会儿,然后让大夫给你开药就离开了。”
段仙桃颔首,她一路被搀扶着向关押宋岐玉的院子走,一路遇上的小厮丫鬟纷纷向她问好。
等到了院子后,段仙桃依旧让小云在院外等,她抱着手炉,裹着披风一步步走得很慢进去了。
院子中光秃秃的,灰白色的墙壁,黑色的砖瓦,连路过的鸟雀都不愿意停留,四下寂静。
段仙桃在屋外站了会儿,她抬头看那扇窗。
许久,里面传来声音:“仙桃。”
一道笃定的、沙哑的声音,来自宋岐玉。
段仙桃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声,“是我。”
而里面也没说话了,像是隔了一睹不透声的墙,好像两个人都在说话,但双方都没有听见声音而已。
许久许久,站得段仙桃脚都麻了,她试图动一动僵硬冰冷的脚,这才发现其实她早就可以动了,早就脱离控制了。
她恍惚了下,蓦地又发现了一样关于这个阵法的事情。
在阵法中越久,越会沉浸在那个人物之中,受到人物的移情。
在刚刚,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是白鸾宗的段仙桃?
“仙桃。”
宋岐玉又叫了她一声,与刚刚的语气不太同,但又好似是一样的,段仙桃犹豫了下喊道:“宋岐玉。”
“嗯。”
里面那道声音温和,他说道:“仙桃,不要陷入这个阵法中。”
看来他现在也脱控了。
段仙桃点了点头,但下一瞬她意识到这个动作宋岐玉是看不到的,她又回答了一声“好”,接着她说道:“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宋岐玉答:“还好。”
听语气似乎真的还好,段仙桃又说了一声“好”,她道:“还有三天了。”
这个阵法还有三天就要毁了。
宋岐玉道了声“是”。
他尝试过太多次阵毁之后所有情感加之于自己的感受了,太过浓烈太过复杂的情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在藏书楼下的三十年中,他修为曾降至过一个普通凡人,也曾猛地窜到过化神期,但最终出来是他还是稳定在了元婴后期。恰好蹑千里境圆满,只差一着,便可成为整个修真界最年轻的破虚空境的修士。
他不怕阵毁,却怕阵毁后段仙桃会受到伤害,被加之于这个“段仙桃”的情感,对他避之不及。
段仙桃沉默着。
她在想这个事情该如何收场,原本她以为只要将宋岐玉救出就好了,但没想到这就是宋岐玉的一场局。
以自身入局,只为她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从一开始,宋岐玉就没想着要活下去,或许在她大婚那日,他就会主动寻死。
这个阵法,这个局,的确是求不得啊。
所有人求不得。
段仙桃也分不清她现在对宋岐玉是什么情感了,她代入后,知道与段仙桃最亲近的人就是宋岐玉,她对宋岐玉的确是纯粹的兄妹之情,但在那夜,知道这全是宋岐玉的故意为之后,这纯粹的兄妹之情是否有一丝丝的变了味?
仿佛一棵野草想要破土而出,撬动了那块压着自己的石头。
她还能诚实、正直不移地说自己对宋岐玉是兄妹之情吗?
她还分得清吗?
分不清。
段仙桃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
她分不清了啊。
在离开院子前,段仙桃不知道是自己想问,还是这个“段仙桃”想问,总之她还是问出口了。
她说:“宋岐玉,你还想活着吗?”
说完后,她就安静地等待宋岐玉的答案,随便是谁的想法,是宋岐玉的还是“宋岐玉”的都好,她只是要一个答案。
屋内也沉寂着。
段仙桃缓缓抬头,她脑子中一团乱,但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
进了阵法的这几天,她与宋岐玉还没有真真正正地见过面。
而与此同时,宋岐玉也开口了,段仙桃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