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跟了一路,幻境里的东西虽然都是幻象,但也是江槿曾经的记忆,就算他不出现,幻境也会跟着发展。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无非是牛车卡在里面,多叫几个人来一起抬,最多耽搁些时候。
但他此刻还是出现在江槿眼前,心中闪过一抹难言的懊恼。
江槿视线落在他脸上,这人的眼神怎么有些奇怪。
“你是路过问候一声…”江槿起身,笑得敞亮,“还是路见不平?”
钟离有些僵硬地直起身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思量的片刻,江槿已经从车上彻底坐了起来:“问候我就收下了,不如就搭个手?”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咱们就做个朋友,我叫江槿,江河的江,木槿花的槿。”她自来熟地搭起话,从板车上跳了下来。
那双眼睛带着坦然与灵动,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跟一个陌生人交朋友。
“钟离。”
“钟离?”江槿不太走心的称赞一句,下一句就使唤起人来。
“你搭那头,我在这边。我数到三,咱们就…”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钟离一抬手,就已经把板车抬起来,然后十分潇洒地把车推了出去。
江槿惊讶地看着他,她方才看见了什么?
他一只手就提起了车?
“你…”她张大了嘴,走到他旁边侧头看了看他的手。
钟离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她平日那么能说会道,见谁嘴里都跟沁了蜜似的,夸上三句才会进入正题。
“你原来还是个练家子。”
看他身形翩翩,还以为是个手上没太大力气的公子,不成想一只手就有这么大的力气。
钟离:…
倒是没想过,现在的她,说话远不及三百年后的她。
“多谢公子,不知你是要往何处去?”江槿拉出了牛车,也就生出唠嗑的心思,她一个人在这坐着也是无聊。
钟离往前看了看,面无表情道:“身无牵挂,四海为家。”
“啊?”江槿眼神忽而变得怜悯起来,“原来你是无家可归啊。”
钟离:…
人变傻了,连脑子也不好使了吗?
怎么从她口里说出来,就变了意思。
“别难过,今日你帮了我,可愿意去我家吃顿晚饭?”她面色坦然,全然没有戳别人伤口的意识。
钟离还没有回应,江槿忽然朝远处挥了挥手。
抬眼看去,是她父母正相互扶持而来。
等到二老走到近前,江槿绘声绘声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江母认出他是上午来这的少年,感慨道:“小槿你瞧,这便是与人为善结下的善缘。钟公子若是不嫌弃,就去寒舍稍作休整,算是答谢。”
这牛车若是跑丢了或是拉不回去,他们还得赔上银钱。
钟离嗯了一声,也与几人同行。
江槿让父亲到后面坐着歇息,自己坐在前面赶着车。
她刚坐下,钟离也自然过来坐在她旁边的木板上。
她奇怪地望他一眼,后面板车那么宽,何故跟她挤在前面,而且前面还比后面颠簸。
“你确定要坐这?”她不由得出声提醒。
钟离目视前方,一脸无所谓:“从未坐过,感受一下。”
江槿沉默地点头,行吧,人家愿意就算了。
虽然没有往昔记忆,但钟离自认为以前应当经历过许多,但从未有一次是比坐牛车还颠簸的。
底下的木板硌得生疼,路也崎岖不平。
再看一旁的人,面不改色,甚而还一路给他介绍沿途的风景。
摇摇晃晃之中,前路终于出现一片片接连的村落。
江槿把车赶到王家门口,按照说好的价钱付了租金后,悠悠往家走去,沿路的友邻都跟着打招呼。
“老江,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东西都卖完了,就提前赶路回来了。”
“是么,你家田里的菜都熟了,赶紧去收了,免得坏了根。”
“好嘞,待会就去。”
除了打招呼,各家都对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好奇起来。
小山村的人淳朴善良,连着善意也都肆无忌惮地发散开来。
村头妇人手里还端着簸箕,就围上前来:“这是哪家的公子,到这来做什么?”
“江丫头,你从哪找回来的俊俏少年?”
“…”
江槿游刃有余地同他们交谈,滴水不漏地把上来围观的人绕了过去,把钟离摘到一旁得了个清净。
等到他们的院落时,已是日近黄昏。
农家的人一天哪有得闲的时候,江氏两口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