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玉不顾身上的痛,大步朝军士跑去。
胸中激荡着一个强烈的念头:不为文官,便为武将!总要闯出一番名堂,萧家才有希望!
军士打量了她一番,问:“你细皮嫩肉的,连赵麻子也打不过,居然主动从军?”
这么多年仗打下来,军中死伤无数,从前年开始,他们便奉命在离前线近的郡县强征入伍,今年更是扩大到整个北方。老百姓俗称为“抓壮丁”,多闻之色变,倒很少遇见主动从军的。
“正因为打不过,更要去军中历练。”萧红玉坦然说。
她心中何尝不知,从军之路比科举更加艰险万倍,此去恐怕凶多吉少,甚至有去无回。但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倒有志气。”军士微微牵动嘴角,似有笑意,“我把赵麻子等人带走了,你就不会再受他们欺负。你若从军,反倒有可能又和他们碰在一处。你不怕他们?”
有人主动从军,对他来说自然是多多益善。不过像这等对赵麻子毫无招架之力的小白脸,他内心是看不上的。
这两年情势这么坏,主动从军的人,无非是在外面活不下去了,抱着“横竖是个死,不如混几天军粮”的想法。眼前这小白脸,脸色白皙红润,倒不像是没饭吃的人。
“不怕。此地没了赵麻子,还有王麻子李麻子。一日不打胜仗,便一日日乱下去。倒不如从军效力,早早打完胜仗,自然就天下太平了。”萧红玉道。
这番话虽有投其所好的考虑,倒也确是她的真实想法。从前她未出过陈家村,竟不知外面已乱到这般田地,甚至连科举也暂停了。
军士果然露出些满意的神色:“倒看不出,你读书人模样,竟有如此胆识。那你随我们走吧。”
萧红玉顿时高兴地笑了。“是!”她响亮地回答。
“哥哥!”乞儿忽然在旁边喊道。
见萧红玉转头望向他,他急切地说,“哥哥,你去往军中,帮我看看阿铎哥在不在。若在,就告诉他旺儿很好,很挂念他,叫他一定要保重。”
“好。”萧红玉干脆地答应,想想又问道,“他全名叫什么?”
旺儿却被问住了:“……我不知道。我们都叫他阿铎哥。”
“放心吧旺儿。只要见到你阿铎哥,我一定把话带到。”萧红玉笑着说。
旺儿拉住她的胳膊,殷切道:“哥哥,你也一定要保重。”
萧红玉郑重地点点头。
-
随着军士一行人,萧红玉来到县郊的一处临时军营。说是临时军营,其实就是征用了几间破旧的民房。
门外的空地上,摆了几张桌子。每张桌前都排着几十人的队伍,都是刚征来的兵卒,一一登记在册。
赵麻子等几个地痞苦着脸站到了一支队伍后,萧红玉赶忙选了另一支队伍站定。
队伍不停地往前走。萧红玉探头看去,每个人都只在桌前停留了几秒,登记的速度非常快。她暗自揣测,前方用人这么急?
轮到她时,登记的兵卒问:“叫什么名字?”
“萧红玉。”既然是为萧家洗冤而来,又不是在陈家村生活,干脆恢复本姓。
“哪几个字?”
“萧瑟的萧,宏大的宏,上日下立的昱。”
“多少岁?会骑马么?有无善使的兵器?”
“十八岁。不会。没有。”
“旁边空地上坐着等。”
就这么几个简单的问题。
萧红玉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边打量乱糟糟坐了一地的壮汉,边下意识地用手指不断抠着膝盖上的补丁边缘。
天色将晚。落日的余晖洒在脸上,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此刻开始,她就是士兵萧宏昱了!
在临时军营中囫囵过了一晚,天还没亮,大家就纷纷起床。
集结点卯后,便是赶去前线的急行军。
这一路,差点直接要了萧红玉的小命。
她一个女子,平日里粗重活计干得也不算多,又何尝经历过这样日夜兼程的千里奔袭?
而且,她吃的那几下拳脚,一块块青的青,肿的肿,有时擦在衣服上,都要倒吸一口冷气。
更要命的是,她还严重缺乏睡眠。
一到夜里,四周鼾声如雷,此起彼伏。正值盛夏,几百号人都没洗澡的浓重汗馊味,将她包围其中。所有的声音和气味,都在时时提醒她,她正置身于几百名青壮男子之中。她本能地感到不安和恐惧。
身体已然累极,精神却高度紧绷,根本无法放松入睡。
一连好几天,她都只是在地毡上躺了躺,几乎没合过眼。
直到她头脑昏胀,眼皮沉重,双腿酸痛到每走一步就龇牙咧嘴,身体和精神都被逼过了最大的极限。
她开始倒头就睡,如同陷入昏迷一般。每一次极其短暂的休整时间,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