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宜-面子才是天】
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我无法驯服的人,我认为人人皆有兽性、奴性,只要做到循循善诱、奖惩分明,我便能成为这世间最好的驯兽师。
我最讨厌别人忤逆我,我喜欢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感觉,如果事情的进展超出计划外会令我发疯,我喜欢生活中的一切都如火车行驶一般平稳前行。
我一生都在生活中、工作中致力于做旁人的楷模,我努力做个好妻子,好女儿,好老师,好母亲,我如此努力地经营自己的良好形象,偏偏我的女儿的不婚使我丢尽了脸面,我最讨厌在别人面前丢脸!
我讨厌女儿,我对她的讨厌绝对不是从最近才开始的,我的厌恶滋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在我女儿5岁的时候。
那之前我还是很爱我女儿的,5岁之前的女儿可爱的像是一个娃娃,我嘴上常常叨念,小可爱,你要慢点儿长大哦,妈妈不想让你那么快嫁人。
我丈夫一向对孩子无感,即便阿楚发烧时难受得抹眼泪,他也视而不见。每次我在学校加班不能按时回家,我丈夫都会让孩子饿肚子,他自己煮泡面。阿楚如果在他面前不小心跌倒了,他宁可绕过孩子走也绝不会伸手扶一把,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最不称职的父亲。
我女儿与她父亲萌生亲情的契机也是在她五岁那年。
那年暑假我领阿楚去商场里给丈夫买衣服,我们在柜台结账时遇到了我丈夫的大哥。我丈夫的大哥是陆城知名企业家的乘龙快婿,那人平日里跟河马一样眼睛长在头顶,从不正眼看人,傲得很。
自打他大哥入赘到到女方家,便极少和几个弟弟联系,他觉得几个弟弟太平庸,简直给他丢脸。我丈夫羡慕他大哥奢靡的生活,心里头总盼望大哥能带自己开开眼界,可他大哥却视他有如瘟疫,避之唯恐不及。
“阿楚,叫大伯。”我见大哥笑吟吟地盯着阿楚,便叫阿楚跟他打招呼。
“大伯,你好。”阿楚歪着头细细地打量面前高大的男人。
“阿楚,你几岁啦?”大哥俯下身子亲阿楚的额头,我看着他那张嘴贴上阿楚的额头,脑海里立刻联想到一万种细菌,内心几乎崩溃,可阿楚似乎并不讨厌她这个大伯。
“大伯,你笑起来的样子好像是一朵向阳花,你可以教我怎么才能笑得像你一样好看吗?我妈妈总是说我笑得很难看。”阿楚指头轻轻捏着她大伯的袖子虚心请教,仿若他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
“阿楚,大伯告诉你,人要是开心笑容自然就会好看,你记得要做一个开心的小宝宝。”大哥爱怜地伸手抚平了阿楚微皱的眉头,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对阿楚的心疼。
那天他站在收银台旁边足足哄了阿楚十几分钟,后来他为了见阿楚甚至主动来家里吃过一次饭。我那个一向对女儿无感的丈夫,见到大哥对女儿如此喜欢,如同跟风似的也喜欢起女儿。
我一开始对丈夫的转变十分欣喜,从前他一向是对女儿不管不顾的,我庆幸他终于能意识到她的女儿有多么美好。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渐渐发现,我丈夫的爱就那么多,他分给了女儿之后便无法再分给我。
从前我在他眼里是个女人,可自从他开始关注女儿开始,我在他心里就彻底沦为孩子的母亲。一个随时随地可以被忽略的工具人。
我在他的眼里不再是范淑宜,我只是阿楚的母亲。
我渐渐意识到我女儿夺走了丈夫对我的爱,自此以后我再也无法把女儿单纯当做一个孩子来看待。我越看她越可恶,她是一个恶劣的争夺者,她远远不像她所表现的那么单纯。
我女儿在潜意识里变成了我的敌人。
我会偷偷把她的校服割一个洞,故意让她在学校里出丑。
我会无缘无故把她的发夹扔到垃圾桶,故意让她没办法整理马尾下的碎发。
我会在临近开学前丢掉她的暑假作业,她一边抽泣一边翻箱倒柜地寻找时,我会倚在门边骂她没用,骂她粗心。
我会故意在她的米饭里放头发,就如同男人爱在蛋糕里给女人埋钻戒,我会故意留出菜叶上的小虫子混到女儿的菜里,毕竟它们是优质的蛋白质。
如果这道菜她不喜欢吃,那么我就会连着一个星期每天都做同样的菜给她吃。如果这道菜她喜欢吃,那么这道菜一年都不会在我家的菜谱里出现。
我不仅要折磨她的精神,我还要折磨她的胃。
她父亲越是觉得她优秀,我便越要打压她。
我最喜欢拿着放大镜鸡蛋里挑骨头,我痴迷于盯住她的每一个小缺点,然后再把它无限地放大。我要让她的自尊在我的面前裂成碎片。
我丈夫总和别人吹嘘说阿楚未来一定能上名校,我讨厌他那种以女儿为傲的得意眼神,难道工作年年先进的我就不能成为他的骄傲吗?
阿楚高考前的半年,我每晚都会在她的晚餐里加安眠药,她常常在复习功课的时候困得眼泪直流。老师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