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琪——梦中的阿楚】
很多时候玩笑真的会一语成谶。
我和阿楚上大学的时候同住一个寝室,那时阿楚时常会买一些面料舒适的衣服,我对挑选衣服这方面十分不在行,阿楚便隔三差五的送一些衣物给我。
我记得大二时有一次阿楚从家中回学校后情绪异常低落,我用粤语里那句“做人最重要是要开心啦”安慰阿楚,阿楚苦笑着叨念做人太痛苦不如死了算了。我知她是在说笑便开玩笑逗她,那你记得在死之前把那些好看的衣服留给我呦。我话音刚落阿楚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一向这么好哄。
阿楚在我心中是一个向阳花一样的女孩,我绝对没料想到她会出事,更没料想到她出事之前当真会把一部分衣服寄给我。当我收到装有阿楚衣服的包裹,心中立马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我打开包裹之后发现其中不止衣服,还有电脑、手机、银行卡,阿楚同时还委托我将她银行卡内剩余的金额转交给一个陌生女性,我当即意识到阿楚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境。
我联系不到阿楚亦联系不到她的家人,等到我去派出所报警时方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本以为阿楚如若与某个案件产生关联必然是受害者,做梦都没料到阿楚竟会是“北西小裁缝案”的凶手之一。
我和寝室里另外两个同学一起去医院探望了阿楚的父母,我们刚一进病房,阿楚的母亲便如同一只目光犀利的鹰一般扑棱着翅膀将我们驱逐出病房,仿佛在责怪是我们带坏了阿楚。
“阿楚妈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同寝室的许捷雅打了个寒噤。
“阿楚活在这种强势母亲的阴影之下不发疯才怪呢。”同寝室的另一个同学苏灵叹息。
我们对阿楚居然能动手缝别人嘴巴这件事深感意外。阿楚在我们寝室里几个人心目中一向是个温驯可爱的姑娘,我们大学生活四年里阿楚没有和我们生过一次气,我从未见过她对生活中任何事挑剔。
阿楚在寝室里年纪最小,我们三个总开玩笑叫她“老幺”,平日里我们拜托阿楚打个饭,接个水,向她借衣服,借钱,她一向都有求必应,那孩子在面对别人支使的时候脸上从来都不会有不耐烦的表情。
阿楚在校园之外几乎没有朋友,只有我们这几个室友平时在校园里与她走得比较近。她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习和打工,极少会花时间娱乐,听说她从高中毕业之后就不再向家里要钱。我们三个对阿楚的自立能力深感佩服。
我们毕业后奔向了不同的人生轨道,阿楚平日里与我们联系得并不算多,但我知道她心中一直是把我们当做朋友的。
我最初发现阿楚的精神状况有些不对头,是在社交软件看到她写的一段反对逼婚的文字。我早已经记不得那段文字的具体内容,但我至今仍记得她在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崩溃以及我们共同的学长在文字下面的一句评论。
学长说,阿楚,你之所以对被逼婚这种小事这么大反应,终究还是自身修养不够,情绪问题是女孩子天生的局限,我在此建议你多读书做一下自我提升,等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就不会再感到烦扰了。
那个如同向阳花一般的女孩崩溃至此想必是被众人逼到了悬崖边缘。可是现在这个世道几乎大部分的父母都会在孩子适龄的时候逼婚,甚至媒体和广告也会光明正大的做出引导,“剩女”、“老处女”、“灭绝师太”之类的词语在生活中不绝于耳。我们这些年轻的女孩子如果大声反抗便会被冠以各种罪名,少数总是被多数划为异类。
那些逼婚的父母总觉得别人的孩子能在二十几岁的时候结婚,我的孩子也不能被落下。就如同我们小时候,父母看见别的孩子得满分也期望自己的孩子得满分一样。其实在我看来,现代社会的女孩子们并不是抗拒结婚,她们只是耐心等待一个心仪的对象,而社会与家长却不容她等候,急于让她不加选择便仓促地迈入婚姻。如果真的遇到心仪的人,婚姻又何须被人逼迫呢?
阿楚才不是报纸和网络上所谓的不婚主义,她只不过是没碰到合适的人选罢了,因为不愿意接受相亲就被身边的人扣上不婚主义的帽子,这样委实冤枉。
婚姻对女人来说就是这样,如果与心仪的人结婚便是蜜糖,如果与厌恶的人结婚便是毒药,如果与无感的人结婚日子便会平淡如水,人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的,阿楚只不过是想让自己活得内心舒适一点罢了。
我和阿楚正相反,阿楚是一个极其厌恶相亲的人,我则是一个不会拒绝相亲的人。阿楚对相亲这种形式感到反感,可相亲这种形式对我来说代表着效率和机会。我们两个人之间并没有谁对谁错,这不过是人生习题的不同选项而已,那些人为什么不懂人婚恋非一道单选题呢?
傍晚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便起身查看社交软件里朋友的更新,前阵子评论阿楚的学长一连发了好几个视频,原来他在去面试的路上遭遇了堵车错过了重要的面试。
我点开学长发布的视频看到他把头探出窗口对着外面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