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问。
“如果可以的话。”周存没拒绝。
王福明点点头,出去一趟,拿来了一管药膏。
红色的外包装,看着不一样。
“这挺管用的。”
“我瞧瞧。”
周存从他手里拿过药膏,主要症状一栏,写的是皮肤过敏。
“你看看这什么字。”
王福明在举着的灯光下抬头,眯着眼睛更换角度,拿开,凑近,几次之后摇摇头。
“我老花,看不清。”
“……”周存接过,正想念,瞧着王福明木讷的眼神,“算了,擦吧。”
他把药膏塞到王福明手里,解开浴袍的腰带,把衣服垮下来,露出上半部分的脊背。
王福明的手在上面拂过一下,又擦在他半褪的浴袍上。
“擦呗。”周存转头去看王福明。
王福明又拂过背,举起手:“有点湿,水汽。”
刚才匆忙,周存没管浴室擦水,直接穿上了浴袍。洗完澡正是热的时候,浴室里又是暖风,也感觉不到凉。
“要不先吹头吧?”
周存刚伸出拿毛巾的手一顿,转而拿过挂在墙上的吹风机。
“也行。”
温热的风落下,周存坐在换衣椅上,正对着镜子,因为高度的不够,只能看见自己的上半张脸。
王福明站在他的身后,右手举着吹风机在头上轻轻地摇,左手在发间穿梭。
周存平日里留地都是寸头,这几日忙起来,李克也不在,还没来得及剃头。长长了些,头发密,就算是湿发了也很大一团。
“你有两个旋噢。”王福明道。
“是,两个旋,你也是。”周存从镜子里去看王福明,对方面色平静,他尽可能平稳着声道,“所以我比较爱哭”
“正常,我小时候被我妈打,我也哭。”
“可我长大了还在哭。”
“正常,船长也老爱哭了。”
“那我们挺像的。”
“确实。”
交流结束,周存在一片暖意中昏昏欲睡,突然感到后脖颈一股力。
他警觉地睁开双眼,暂时抑制住动作:“怎么?”
“你别犟,低头。”王福明推着他的头,“吹后脑勺。”
“哦。”周存看一眼镜子,低下了头。
手机放在台前,他摸了下来,刷起视频。
两人没说话,只有吹风机运作的呼呼声,偶尔夹杂视频播放的笑声。
周存觉得有些吵,关掉了视频。
“我明天得要去趟医院,不能买泳裤了。”他说。
“你怎么了?”
“鱼刺,卡住了,去看一下。”
“我陪你去吧?”
“我自己去。”
网络上有过一则十级孤独表,从逛超市递进到做手术,周存一一行过。
甚至在母亲去世后的那个月,排版排表地将这十项计划列入了清单。
比起逐级上升,周存认为逛超市才是最孤独的。
日常的货架,日常的路径,却没有日常的期待。
他逛遍了市里所有的超市,也没买到两斤以下的鲤鱼,只能买了个两斤四两重的——还是卖鱼的工作人员烦了,直接敲晕把鱼装着让他带走的。
鱼分成三层,鱼片肉一层,鱼骨一层,肚皮肉一层。周存特意把鱼片肉用搅拌机达成了鱼茸,做成了鱼丸子。
不Q弹,但很糯,那是母亲牙齿松动后爱吃的。
只是这次做泡椒鱼,他一人没能吃完,剩下了半锅。
还被鱼刺卡住了。
取鱼刺,不是什么大事。
往日李克对他每次卡住,都小题大做地跑去医院,感到费解:“一次喉镜不少钱呢,你这么抠,这点倒是大方。”
周存取鱼刺,直到校医院的五官科医生都认识他,调笑着:“要不来我们这当护士,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他看着镊子上的那根小刺,点点头,顺应着玩笑话。
“去医院怎么能自己去?我陪你。”王福明固执。
“你陪我可能更麻烦。”周存脱口而出后,就后悔了。
身后的人也没说话。
交流又结束了。
周存重新点开手机,没在刷视频,点开微信,对话消息多数是群聊,他懒得爬楼,退出来。
微信朋友圈逛了一圈,点几个赞,刷到条刺青的图片,纹在了肩膀上。
图案的边缘是圆的,看着像是旋转的漩涡。
他去看一眼联系人,正是赵兴迪。
进入她的朋友圈,里面都是些刺青图案,就连简介上也写的是刺青的工作室名称。
月亮刺青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