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砚还想生气,突然他感觉到腹前一阵颤抖。鹤梦弓起了她的背,猫儿似的。未施粉黛的脸颊显出些疲惫,温砚望着那张与端仪几分相似的脸,心里有些泛酸。
他眼里的鹤梦,与如今怀中的并非一人。鹤梦在塞北磨练的少年老成,众人提起她都称赞可靠。但在温砚眼里,她同端仪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正值华龄的小姑娘,开心了会粘着他,不开心了需要哄,真气急了还要他带着草草包扎好的伤口满城的寻找。
不该是这样的,她的眼神变得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先在我这儿治伤吧,其他的都不要担心。”
鹤梦一双眼睛幽幽的望着他,温砚迟疑
“还是想回家了。”
“想和你一起。”
鹤梦声音平淡,温砚便也没有会成其他意,自顾自帮她掖好被角,想要再去帮她煮些补血的吃的。鹤梦抓住他的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上面淡淡的咬痕
“这是不是我咬的。”
温砚看一眼,苦笑着安慰
“煮药时弄伤的吧,早就记不清了。”
鹤梦噢一声,又把自个儿缩进了被子里。温砚煮好热茶端进来,她已经睡着了。
他替她拉上床帏,黑暗把鹤梦包裹起来,她眼睛亮亮的,在温砚离开的脚步声中撇了撇嘴。
隔数日,夜又深,鹤梦房中一直无动静。温砚守在外室,一直睡不踏实。他披上外袍端着药敲门进房,房中桌案上饭菜一动未动,温砚把药放在饭菜旁边,敛起袖儿犹豫再三还是掀开了鹤梦的床帏,床上哪里还有人。
另一边,浮州城夜里下起小雨,杨府的守夜小厮听雨时不自觉的打起了瞌睡。他摇头晃脑之时,有人随雨潜入府邸。
鹤梦翻身上墙,木叶高大,无人可辨,是雨声,是叶声,还是人的脚步声。杨雍彼时未眠,只一身白棉袍裹着,鹤梦翻身而入,瞧见他眼下淡淡的青晕。
窗外雷声大作,闪电劈落下来,照的鹤梦复仇的背影愈发可怖。杨雍愣住了,鹤梦满身是水,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扔到床榻上。
“你不是死了么。”
“谁说我死了。”
怕不是琬婴那张添油加醋的嘴将她多日未上职之事说的太夸张,眼睁睁见着她跑掉的人都会信她已经因那夜失血过多而亡。
杨雍几乎窒息,他却没有惊呼,反倒克制了声音,尽力吐字清晰道
“你放开我。待会有人来窗外巡夜,你不放开我,我要你好看。”
鹤梦沉默着,突然,一柄软刃自她袖口夺出,对着杨雍的头颅高高举起,刀尖上一抹光亮闪到杨雍的脸颊上,他有些颤抖
“跟杨家做对,你一定会后悔的。”
“跟陈家做对,你也没有退路了。”
鹤梦的刀飞速落下,杨雍呛出一滴眼泪,他闭上了眼睛,却觉那刀拐了个弯,在将要碰到他的时候停住了。
杨雍的玉玦被他配到脖颈上,曾经被他扔掉的那颗髓玉珠,如今又被他捡回,系在玉玦处。鹤梦松开手,捏起那颗珠子,轻轻挑眉。
“怎么又捡回来了?”
“要你管。”
杨雍捂着脖子,眼泪克制不住的往下流,表情却兽似的狠绝。鹤梦坐在他身边,用手划过他的脖颈,直到停在那颗珠子上,那颗陈端仪的珠子。
“杨雍,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杀我。”
“笑话。我可没有要杀你。”
鹤梦的目光充满了威胁,杨雍转过头去,哼一声
“你不是很能打么,谁知道连一个疯子都打不过。”
“我是打不过?”
鹤梦捏住他的脸,用了些力气,杨雍的脸被她捏红
“我有无数次脱身机会,念着你还在屋中,谁知因为你挨了一刀。”
“痛,你放开。你不就是想救了我然后图谋些杨府的好处吗?不然为什么多管闲事。”
杨雍突然笑了
“我一直以为你如今的样子是装的,没想到真的是个废物。”
“你闭嘴。”
鹤梦的刀突然扔过去,削掉杨雍的一缕头发,钉在床板上。
“你要杀我就杀吧,但我告诉你,我要是死了,那你刺杀上官白的罪名就无人洗清了。”
“你说什么?”
“上官白没有死。现在还昏着,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咽气了。现在凶手一口咬定与你同谋,房中只有我们三人,也就我可以替你证明身份了。”
上官白居然没有死。鹤梦的眉头一紧,那她的事又多了一桩。杨雍看她不说话,拾起一个软枕朝她扔过去
“理本公子!”
鹤梦闪身躲过杨雍,冷冷看他
“那就有劳公子明日上堂为我作状师了。”
“你不怕我又在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