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慢性死亡。
「当灵魂失去庙宇，雨水就会滴在心上。」 [2]
冰凉的雨水会浸入心脏，侵入温热的血液中，顺着血管流遍全身。
被雨水浸透的丧家之犬，最后会死于窒息般的自杀。
他身上真切地萦绕着一种沉重与死寂的气场，就像被一寸厚的气流包裹着一样，我只要靠近他，就会瞬间被这股气流包围，这令我莫名感到压抑，几近窒息。
我仰视着他已长出些许细纹的脸，神使鬼差之下，突然脱口而出：“先生您…喝奶茶吗？”
＊
二十分钟后，我跟刚刚交换了名字的纪德先生人手一杯芋圆奶茶，并排坐在门口的长椅上。
纪德先生似乎从来没有喝过奶茶这种东西，我作为一个当代死宅感到大为震惊（毕竟他的年龄看起来也没大到那地步），并深感痛惜。
他一开始是想要拒绝的，但奶茶店就在书屋斜对面，且现在人也不算多，他耐不住我盛情难却。
他吸了一口奶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波动。
“太甜了。”他微皱着眉说。
“这还甜吗？”我难以置信，“我已经选了茉莉绿茶的茶底加上零糖了！”你平时吃得到底有多清淡啊？
“是芋圆甜。”他回答。
一时间没人说话，我们都静静地喝着奶茶。很奇异的，明明我们刚认识不到半小时，却跟老朋友似的坐在一起享用下午茶。
纪德先生似乎很不适应这样的味道，他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动作端正僵硬。其实他极少吸到芋圆，只是每次喝到时，他都会咀嚼良久才咽下。
这时候他会抬头看看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之间一片雾蒙蒙的天空，和远处被笼罩在雾气中的，五座黑色大楼。
沉默中，纪德先生那杯奶茶很快见了底。
“请撕开奶茶杯的封膜吧，纪德先生。”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我说，忍不住为自己的计划√￣有些小得意，“第一次喝芋圆奶茶的人大多没有喝之前用吸管搅拌的意识，看，是不是还有成堆的芋圆积在杯底？”
我吸了一口奶茶，嘴中嚼着芋圆，声音也有些模糊不清：“其实我本来想表达的是，你那杯奶茶在喝的过程中可能有点苦涩，但当你喝完茶底以后，就能收获积聚的甜。”说到这，我不免有几分沮丧，“可是我们的口味好像不太一样，也许你并不觉得茶底苦。”
“不过没关系，意思是传达到啦！”我很快又振作起来，“虽然我并不知道您过去经历了什么，但我们都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不是吗？”
“是选择活在回忆中，还是献身于瞬间，或者——活在对未来的憧憬里，人人不同，无论痛苦还是快乐，都是你的自由。”我说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些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如果感到冒犯还请您见谅……”
“不，正相反，我很感激。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只是，如你所说，痛苦，是人的自由；快乐，也是人的自由。”他打断我，顿了顿，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杯身被这力道压得凹进去，他却仿佛浑然不觉，“然而，我却是不自由的。无论怎样解读，都不自由。” [3]
“我们是中产阶级，而且是落魄的中产阶级。”他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们只活在罪恶的记忆中。”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