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刀直穿胸口。
但她却惊讶发现,身上竟是一点伤口也没有,连她那两年在战场上留下的疤也不见了,再加上府中众人的表现以及时间,洛念确定,现在是大夏628年春。
那一年,裴信击败匈奴回朝,洛念也刚好学成回京。
那一年,皇帝夏长垣给她和裴信赐了婚。
初醒时,洛念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她想,应该是做了一场噩梦吧。毕竟,她不信鬼神。
不过一切却同梦中有着一样的发展。
醒来那日,洛念安慰自己只是噩梦罢了,洛怀慎下朝却愁眉苦脸,拉着她哭道:“我可怜的女儿啊,是爹没保护好你啊!”
话语,表情,和梦中一样。
洛念愣了愣,随即拍了拍洛怀慎的手,用和梦中一样的话语安慰他,并说自己第二日去圣上那儿打听打听,毕竟当时皇帝也只是口头说说。
随后,她同梦中一样,在昨日面了圣。
她在确认,这究竟是不是梦,所以按着梦中循规蹈矩。
当今圣上,是洛念的亲舅舅,也就是她母亲晴阳长公主的亲弟弟,夏长垣。
梦中,夏长垣告诉洛念,让她嫁给裴信是因濛滋来信意欲和亲。
大夏如今没有适龄公主,濛滋便是冲着这一点来的。
打仗得要寻个由头,即使蓄谋已久也要冠冕堂皇,给自己的算计蒙上一层薄纱。
如若大夏没有公主和亲,便是下了濛滋面子,他们可以冲着大夏无意求和来开战,挑起战火。
匈奴之祸刚平,濛滋又来闹事,就算大夏国力强盛,政治清明,车轮战也耗不起。
是以,得选出一个人,封为公主,远嫁濛滋。而作为拥有皇室血脉,皇帝的亲侄女,常乐郡主洛念,自是首选。
但夏长垣不忍。
洛念进了御书房,皇帝的说辞与梦中一样。
洛念将给皇帝按肩的手收回,下至案前俯身跪了下去。
“舅舅。”洛念低垂了眉眼,温声道,“我知舅舅担忧,但舅舅还是将这婚事罢了吧。”
“念念!”
“陛下!”
洛念抬眼与皇帝对视,沉声道,“若陛下今日将我嫁与裴信,且不说定安侯府与朝廷官员知晓原因后是否会对此婚事心生不满,他日濛滋来使,大夏无适龄女子和亲,濛滋起兵,大夏如何,大夏百姓又如何?”
洛念换了口气,缓缓出声询问:“舅舅可否回答我您的对策。”
御书房的空气好像凝滞了,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他自是没有更好的对策。
他不想边境战乱不断,也不想自己的宝贝侄女远嫁他国,成为两国之间的棋子,那是他的姐姐晴阳长公主唯一的女儿。
“所以,舅舅……”洛念又换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楚,弯起唇角,露出两个小梨涡,说出了和上一世一样的话语。
“让我去和亲吧!”
让我去和亲吧。
对于一个刚及笄不久的小姑娘来说,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去和亲,意味着她将背离她的家乡,离开这片熟悉的土地,踏上一条未知的道路,前往一个陌生的,危险重重的地方。
而在那个地方,她的言行代表着她的国家,她不能有错。一切风雨,她得自行担下,哪怕有亲卫队,也不能完全保护她的安危。从此与亲人相隔千里,无法知悉对方情形。
自古前往和亲的公主,有去了异地郁郁而终的,有因各种原因直接死在和亲路上的,少有几个是生活和乐美满的……
洛念也记不清楚梦中的自己是何处来的勇气说出这句话的,好像是随师傅游历时遇见的那位少年将军。
彼时只觉脑海中闪过一道声音,我也怕死,但守护大夏百姓,让更少的人死于战火之中是我的责任,我没有选择。惟愿以此身血肉,护大夏山河无恙,百姓安居乐业。
眼前是刚发生了一场大战的战场残垣,有还未清理的尸体,有散落一地的刀剑,天上下起了雨,似是要冲刷掉这罪恶,满地鲜血和着雨水炸开水花,沾上她的衣角,面前是那个身着铠甲负剑而立的少年,眼神充满着无奈与坚韧。
若梦中是真,那时她遇见的,勾走她心魂的,是裴信。
……
夏长垣看着眼前的小侄女,眼眶渐渐红了。
这个小丫头从小就没大没小,是京中小霸王一样的人物,但也守礼懂事,至少在重要场合没出过什么岔子。自明理以来便不唤舅舅了,只唤陛下。偶尔唤他舅舅也是有事相求。今日先是打亲情牌,唤陛下又是要他顾忌国家政局。
这丫头外出求学,如今这么多年回来时,竟一时间长大了那么多,还真有她母亲当年的风范。
唉!他家的小丫头长大了,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闯了祸找爹爹舅舅的定京小霸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