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被夺回,安静了三日。
三日后,援军抵达。
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停于云州城外。
先前裴信奉旨点了十万人马,驰援云州城,与犀珂二十万人马来回交战夺城,损耗了约三万人马。
以少胜多还能降低军队损耗,当真少年奇才。
洛念看着站在外城墙上点兵的裴信,暗暗赞许。
“苏姑娘,将军请您去屋内等候,有事相商。”杨洪峰从旁走来。
洛念回头望了裴信一眼,点头跟着杨洪峰下了城楼。
行至中途,路过一间药房开着,洛念想起裴信所用的伤药不多了,同杨洪峰打了声招呼,转身走进了药房。
饶是战乱,药房依旧打理得干净,柜台内坐了一位老先生,见她进来,扯出笑容问:“姑娘来抓药还是看病?”
“抓药。”
“可有药方?”
洛念从身上翻出一张纸,递给老者,上面是苏意云曾写给她的药方。
那老先生接过药方看了两眼,随即笑道:“哟,上好的金创药啊,不曾想还能这般配药。”
他转身在药柜中抓着药,边抓边问:“不知姑娘这药方从何而来?”
洛念随口答道:“我师父写的。”
见她肯答,那老先生来了兴致:“唐突了姑娘,不知老朽可有机会,劳姑娘引荐引荐。”
洛念不由微微皱了眉,盯着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动声色握住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他倒也知道唐突,一上来就要见人,不知是否有猫腻。
战乱之中,警惕些好。
见她这般警惕,那老者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姑娘既不想便算了。不必这般警惕,把匕首收好。”
洛念一惊,匕首握得更紧,冷声问:“你是谁?在云州城内做什么?”
一个普通的医馆大夫,哪会这般强的观察力。
那老者见状,笑了笑,在药柜间来回踱步抓着药,“姑娘不必担忧,老朽不过就一大夫。”
他站上了一截矮梯取最上层的药,“只是年轻时曾当过一阵子草莽,老了来云州城安居,又老是打仗,这点能力,生活所迫罢了。”
他把药放在牛皮纸上,“需要研磨吗?”
洛念低头检查了一下药材,确认没有问题,才点了头。
那老者就将药倒进一旁的石砵里,似是怕她多想,专门侧过身去,让她能清楚的看见他的动作。
见他确实没做什么小动作,洛念稍放了心,松了匕首称在柜台上,边看他磨药边套他话,“云州城战乱,百姓们基本都已出城南下,你怎么还在这儿,还开着铺子。”
老者抬眼看她一下,又继续磨药,“你们打仗有军医,但总有人手不够的时候,老朽已年过花甲,跑吧,也跑不动,不如就留在这儿,帮个忙。”
洛念打量着他的表情,那老先生也没抬头,“姑娘放心,老朽实实在在大夏人士,不是什么细作。
我这一生啊,没做过几件拿的出手的事儿,倒也就这手医术能算回事。”
他将磨好的药倒进纸里包好递给她,“这城里还有好些老人家走不动留下的,总有些生了病或者有旧疾需要的,我也算做些好事,积点德。
你的药,拿好了。”
洛念接过药,点头致谢,“多少钱?”
“行了,你直接拿走就是,给将士们的,不用钱。”
洛念愣了愣,从荷包里取出两块碎银,放在柜台上,“多谢先生,这钱就当是朝廷给先生的赏银,多谢先生愿意留下照顾百姓。”
洛念提着药转身离开,即将跨出大门,又转过身对老者行了一礼,说:“方才多有得罪,望先生见谅。敢问先生名讳,晚辈自去向家师陈情。”
老者怔了下,似是没料到她会这般,摆了摆手笑道:“姑娘有礼了,鄙人姓孙,那老朽就在此多谢姑娘了。”
洛念又行了一礼,跨出了大门。
杨洪峰等在门外,见她出来,上前一步要拎过她手里的药,洛念连忙摆手,示意他继续往前走,“又不是什么重物,我还没娇气到这点药都提不起。”
杨洪峰见状也没多说,转身带着她往院子走。
夺回云州城后,云州城主分外感激,邀请裴信即几位将领并洛念师徒住在城主府中。
现任云州城主,是跟在他们身后来的,新任的。
上一任城主为护百姓撤离,拼死守在城门。城虽破了,但好在百姓基本已南下。
洛念还记得她和苏云意到时,裴家军也刚到云州城外。她不知道苏云意和守军说了什么,让他们跟队帮忙,只记得来时在云州城外的山林里,遥望见了城门上挂着的那一排尸体。
血染透了铠甲和衣衫,但从那群人的着装,不难认出,那是那位城主和他的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