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蒋神医忽然来辞行。
谢承思奇怪:“怎的突然要走?”
蒋神医答:“算算时间,也该去云游了。”
谢承思心下更奇怪:“你不是说我给的钱多,愿常伴我身边,效犬马之劳吗?怎的,又改主意了,要视金钱如粪土了?”
旧账被翻出来,蒋神医抵赖不得,只好尴尬地笑笑:“岂敢,岂敢。我只是出门一趟,不日便回转。答应殿下的事,定当践约。”
谢承思却不依不饶,非要探寻出究竟:“不日是几日?若我当真按你之前所说,找到了解毒的八角悬铃草。你却一去不回,卷着我预付的诊金消失了,那又当如何?”
蒋神医仍然赔笑:“不会,不会,殿下若不放心,我便将我所著医经,作为抵押,存在殿下这里。这医经穷尽我毕生所学,于我而言,比命还重要。”
谢承思这才松口:“好,东西给我,你去吧。”
蒋神医走时,缬草追出来,用一只锦囊装了沉甸甸的碎银子,说是殿下赏的,给神医做路上的盘缠用。
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
但事实并非如此。
当天夜里,蒋神医于一家农户之中投宿。
美梦正酣时,农户被一群人围成了铁桶。
为首之人将蒋神医弄醒,捆住手脚,架进了堂屋。
堂屋里点着两盏昏暗的油灯。
主人夫妇也被捆着,随意丢在角落。口中塞了麻核,不能言语,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正中间则端坐着一位身姿挺拔的青年。
灯火熹微,蒋神医看不清楚青年的面容。
但此人身上萦绕不散的浓烈香气,他绝不可能认错。
——普天之下,除了怀王谢承思,大概没人这么舍得用香。
“又见面了,蒋神医。”
他自己控制着素舆,从阴影里转过身来,烛火映着半边脸,像是在无暇的暖玉上,缓缓流动。
身后并没有降香的身影。
看他的样子,坐在素舆上,行动与常人无疑,完全不用他人从旁辅助。
“你、你这素舆,原来不用人推?”蒋神医于惊诧间,下意识中,首先想到的东西,竟是此节。
“当然。”谢承思道。
“怎么没见降香娘子,她人在何处?”蒋神医又脱口而出。
“你当她是死物?不眠不休?她是个人!她不要歇息的吗?”不知为何,谢承思说话的速度,突然变得飞快,语气染上了几分不耐。
似乎是被问得烦了。
“那为何……平日里这素舆,一直要降香娘子推?”你自己可以推,非要拉着降香娘子帮忙,怎么,是非要降香娘子在人前露脸,好炫耀你有个忠心侍主,样样精通,无所不能的侍女,而别人都没有?
此刻的蒋神医,仍然好奇。但总的来说,他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知道不要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谢承思不欲多费口舌:“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我还是好奇,蒋神医究竟要去做什么?”
“此事记挂于心,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所以,特意追来,请神医为我解惑。”
谢承思将双手撑在下巴上,问出自己的问题。
似乎并不在意蒋神医说了什么。
蒋神医:“观殿下的架势,我若不说实话,殿下便会逼迫我说,对不对?”
谢承思:“不错。”
蒋神医微微垂下头:“我原也没什么好瞒的。我说了,于我无甚损失,只恐会影响殿下的双腿。殿下确定要我说?”
谢承思嗤笑一声:“真有意思,你先说。”
蒋神医无法:“那我说了。殿下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神秘人?便是赠我八角悬铃草的那位。”
谢承思略略点头:“记得。”
蒋神医:“前几日,他又传信于我,里面写着八角悬铃草的下落,让我照着他给的地址去寻。且他再三叮嘱过,此事只能由我一人去办,若带了旁人,就不能成了。”
谢承思笑得更加放肆:“他怎么知道,你是一个人去,还是有人跟你一道去?到了会面的地点,你在明处,我的人在暗处。你说说,怎么就不能成?”
蒋神医摇头:“殿下有所不知,此人和殿下所想,一般无二。他专门在信中提到,知道我如今投靠殿下。若我求殿下相助,借人跟随,他远观便知。警告我不许耍花招。”
谢承思:“他说你就信?”
他这目空一切的姿态,使蒋神医心中极不踏实:“当然!既然殿下不知我出门所为何事,便说明,神秘人的这封信,是绕过殿下的眼线,悄悄递给我的。在神京之中,他尚且有本事避开殿下,在别处,也应当一样。何况我见殿下第一面,就给了你线索,让你去查他。而现在呢,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