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2 / 3)

“昨日又何必托旁人之手,将公主府窃走的八角悬铃草送给蒋神医?我以为,你们当日就将这草毁了。毕竟,它只于我有用,于长公主又有何用?”

“金降香,你做事最爱灭口,可不是这等马虎之人。”

降香无话可说。

谢承思所说之事,她全认。

却仍然低着头沉默,并不为他解惑。

当然,谢承思也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无甚追究的兴致:

“你想自杀,这很聪明。你是公主府捡去的孤儿,没有亲人,孑然一身。人死账消,我也迁怒不到哪里去。”

“死了就能一笔勾销吗?”

“很可惜,我不会让你死。”

话音落下,他一分眼光也不给降香,直接转身出去了。

头也不回。

只是双腿刚好,行动尚且不利索,走路显得有些迟缓。

他只看到降香飘飘荡荡的长发,没瞧见她求生的动作,以为她死志已决。

咔哒、咔哒、咔哒。

是铜锁合上的声音。

声音响了不止一下,锁自然不止一道。

降香被困在此地。

出不去了。

这间屋子里,其实什么都有。

火折子就在降香手边。

揭开盖子,吹一吹就能亮起来。

但她却也不点灯。

确切地说,是一直不抬眼,更别提打量屋中陈设。

这种情况下,要她注意到灯烛和火引,几乎不可能。

降香从进来坐下后,就没挪动过位置。

就算谢承思走了,她还是保持着原样。

合着手掌,手指交叉,将双手放在腿上,两只手臂绷得笔直。

她没有坐实,双腿并拢,踮起脚尖,脚尖也挨在一起。

降香身上所有的行头,都价值不菲。全是近身服侍谢承思这些年来,他陆陆续续赏的。

有些是他叫绣娘做好了送给她,有些则是赐下布料,让她自己去裁衣。

谢承思不喜欢她打扮得寒碜。

他会说,她不穿是给他丢人,让外人看见,会以为怀王府苛待下人。

心情不好是,甚至还会反问,她不穿,是不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便是小到里衣鞋袜,他也要管。

而今夜她出城,也只有这些衣物能穿。

连包裹在双脚上的,都不是普通的白绫袜,而是极轻薄的锦罗。

被冷冰冰的河水一泡,更是薄若无物。

降香的腿脚都并在一处,脚踝上突出的骨节,难免会磕碰。

罗袜隔不住,左右骨节敲击,闷闷地生疼。

疼也不动。

脊背挺得笔直,直得恨不得要反折过去。

头发仍然垂在面前。

好像还在滴水。

腿上的双手,已经被泡胀了,越泡越皱。

但紧贴在身上的衣裳,已经被蒸干了些许,从河底带上来的水草和淤泥,板结成片,扑簌簌地剥落下来,掉在地上。

只有腿心接着发尾的地方,还像是泡在泥水洼里。

当然,这只是降香的感觉。

她从运河边被谢承思带回王府,路程不近。又在这里坐了不短的时间。

头发当然早干了。

大腿上也只余湿意,不留任何水痕。

指尖被河水泡皱的地方,早就恢复了原样。

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错觉。

降香并未预料到结局。

她出府时,信心满满,以为自己会顺顺当当地死去。

但她又很清楚,自己贪生怕死,一点也不想死。

要是想死,两年前下完毒,她就该杀了蒋神医,毁了解药,确定谢承思的腿药石罔治,就果断去死。用她的死,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的腿再也好不了了。

哪里会拖到今日。

她心里很清楚,或许在王府捉到内奸之前,她就已经暴露了。

只是怀王暂时按兵不动。

她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但她知道,既然事败,自己不得不死。

——末了,事到临头,还是不舍得死。

怀王殿下最后一个问题问得很对,他问到了关键。

降香其实不想害他的。

她也没办法。

长公主两年前与谢承思联手逼宫,换来今上登基。

逼宫事成当夜,长公主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动手铲除谢承思。

由她做内应。

她怎么能拒绝?

公主于她,是救命的恩情。若非公主,她早就横死街头,转世投胎去了。谁知道下辈子,投得是猪胎,还是狗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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