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觉得活着实在太无趣了”
说完,瞄了一眼对面的李椿,她双唇紧抿,看起来很生气,张口便是:
“大公子,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生来连爹娘都没有,不是也努力活着”
她被爹娘卖给第一个主子时,刚五岁,那家主子对奴仆最是克扣,稍有不顺心便不准他们吃饭。
她想过逃跑,可五岁的孩子怎么也跑不出那扇高高的大门。
直到她十岁后,那主子嫌奴仆吃了他们太多粮食,便把李椿和其他几个丫鬟卖给了牙婆,她去了很多地方。
后来的主子有的脾气差,有的好色,有的喜欢打人有的喜欢骂人,无人在意她的喜怒哀乐。
一个粗使丫鬟的死活,谁会在意呢?
谢夔没想到李椿的反应这么大,想还嘴说每个人不一样。
李椿却忽然捂着眼睛哭了,声音震耳欲聋,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可大公子,李椿舍不得你死”
他是她遇到过的最好的人,比她的救命恩人还好。
他教她识字,他会在意她为什么生气,她找了十年才找到家,她不想没有家,也不想失去他
...
谢夔低下头,心中的情绪起伏,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抬头时,缓慢地伸手拉开了她捂住眼睛的手。
“我不是还没死吗?”
“那大公子...你还会...想着死吗?”
李椿因为边哭边说断断续续。
“我不会死了,我答应你”
“那你跟奴婢拉勾盖章”
李椿伸出手,小拇指弯曲,停在谢夔面前。
谢夔觉得太过幼稚,说自己既然答应她,就不会失信的。
“不行,必须拉勾盖章”
说罢,又把手往前伸了伸,谢夔只得伸出手,和她拉完勾又盖了章。
“大公子,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知道了”
她看他的眼神闪闪发亮。
李椿又跟踪观察了几日,果真发现谢夔没有想死的念头了。
知了叫起来时,一丝风也没有,天热得像在火里烤。
谢夔在家躺了多日,什么都看不进去,看到拿着蒲扇进来的李椿,问她想凉快一点吗?
“自然是想的”
于是,他们去了雁山山脚下的一处溪谷。
其间流水潺潺,树影遮天蔽日,自山中高处流下的溪水冰凉无比。谢夔把袜子和鞋放在一边,涉水走到一处凸起的石头下坐下。
李椿有样学样,赤脚坐在他旁边的石头上。
“大公子,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的?”
这里山林茂密,杂草丛生,谢夔又不常外出,她想不到他为什么会知道这里。
“我小时候,有一次离家出走,想着死在一处无人的山谷,我娘找不到我的尸体,就会带着希望活下去”
他那时刚十一岁,溺水、自缢、服毒都试了个遍,最后才想到这个自认为两全齐美的办法。
可惜,他那日刚走进这山谷,就被去雁山上香的人发现了,把他带了出来,又叮嘱他以后不要乱跑了。
有水溅到了他的脸上,谢夔停下正在说的话,转过身才发现是李椿在向他泼水。
谢夔不甘示弱,趁李椿低头时,快速捧起溪水泼向她。
“大公子,你这是偷袭,是趁人之危”
李椿咬牙切齿。
“我倒从未听过泼水还不能偷袭的”
一个踉跄,这对主仆摔进浅溪中,衣服湿了,头发湿了,眼睛里面都进水了,两个人互相对视,哈哈大笑起来。
谢夔说谎了,他不是因为被人发现才没死的,是因为他走进这处溪谷时,害怕了,所以独自玩了一会水,就原路返回了。
有人陪着的感觉真好啊。
公主在前厅等到了晚归的谢夔与李椿,两人衣服湿着,说着笑走进公主府。
“白妈妈,去拿棍子过来”
白妈妈应了声好,拿着棍子过来时,谢夔站在公主身旁,李椿跪在地上。
“打吧,十棍”
白妈妈挥起木棍,正要打下去时,谢夔伸手拦住了她,眼睛看着公主。
“李椿做错了什么,要挨十棍”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竟敢与你并肩一起走?白妈妈,继续打”
棍子还被谢夔抓着,白妈妈没有办法,转头看公主。
“来人,带大公子下去”
有几个小厮上前,拉走了谢夔。
没了阻力,白妈妈的棍子才落到李椿背上,第一棍时,她闷声喊了一句疼,后续再打便不说话了。
“你记住,你只是一个丫鬟”
十棍打完,公主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