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椿活到了十九岁。
谢夔也不信,若一纸签文便能决定人的旦夕祸福,他娘求了一堆得偿所愿的好签,他爹不还是依然对她漠然置之。
“没准是见我们穿的富贵还脸生,诓骗我们花钱改运”
从前李椿认识的算命先生们,经常干这事,先是说别人印堂发黑恐有祸事,然后又说使点银钱可以为他们承受天谴,帮他们转运。
“都怪表哥出手就是二十两”
“对,他自个得了好签,还嘲笑我们俩运气不好”
两人说着庆王的坏话,在院中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又是沉默,一月之期还有十日,谢夔问李椿想回去吗?李椿想回去,谢夔却不想,就这样直接消失,也许所有事都迎刃而解了。
“逃避不是办法”
“可我没有办法”
他被困在十岁得知真相的那一天,白妈妈说起他爹和孟姨的过往,感慨若没有公主,他们一定过得比现在更好。
他当时就在想,他要是消失就好了。
此后这个念头随着谢斐因庶子的身份受限越发强烈,他曾试着劝他娘和离,他愿意一辈子留在公主府陪着她,但他娘只冷冷回了他一句:
“就算他死了,我也要跟他合葬,他永远都不可能摆脱我”
他娘眼中的疯狂,让他害怕,他不敢再劝,只好日复一日研究死亡。
“我们一起面对”
李椿拉着谢夔的手,坚定的说道。
“我们总有办法的,九龄”
“好,我们回去”
说完,谢夔擦了擦眼泪,用尽全身抱住眼前的李椿,心跳的最快的时候,他想起他趁李椿跟他表哥理论的时候,偷偷塞给和尚十两,问他怎么改这恶缘,那和尚告诉他:
“施主,签文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事在人为”
还有一句: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也许回去,真的有办法。
新帝催得急,回程比来时走的快多了,路过曾投宿过的那个镇子时,李椿和谢夔说起那日的阳春面,汤清味鲜,好吃得不得了,谢夔说还有那次她买的糕点,也很是美味。
“什么阳春面?什么糕点?”
庆王从两人细枝末节的对话中品出了一点不对劲,对面的两人闻言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他。
“好啊,花我的钱,还骗我只有馒头”
三人欢闹间,大城到了,庆王的令牌一亮,守卫们马上放行,因勤政殿和公主府不在一个方向,庆王在一个街角放下了他们,急驰去了勤政殿。
“庆王殿下还挺不容易的”
李椿看着远去的马车感叹道,以往她觉得庆王整天不是听曲就是胡吃海喝,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王爷,没成想他还挺忙的,晚上都有差事要做。
“他毕竟也是先帝的儿子”
此处距离公主府还有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便可以走到,两人沿着路边亮起的灯笼慢慢走回去。公主正要安寝,听鸣翠来报,说大公子回来了,匆忙间披了一件衣服就去了前厅。
“九龄,你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表哥有事,所以提前回来了”
公主拉着谢夔看了又看,看他神采奕奕,心想这趟差事应是顺利的,改日成道上门,谢夔的九品官约莫就有戏了。
“那你先回去休息,李椿留下”
李椿跪在公主面前,听她问这半个月发生之事,幸好在回程的路上,庆王已事先教过她如何应答。
“回公主,大公子白日都跟着庆王殿下去丰州知府府中办事”
“成道有没有带大公子去不该去的地方?”
“没有的,奴婢一直跟着大公子”
“嗯,你回去吧”
第二日,沈良玉听沈家采买的小厮说他们主仆昨夜从丰州回来了,一大早就来了公主府找李椿。
“沈小姐,这是给你的礼物”
是一对拧丝扭环缀叶穿珠式金耳坠,自然,买礼物的钱来自庆王,李椿许诺为庆王府写十年的对联和福字来换。
“谢谢李椿,我很喜欢”
沈良玉拿着李椿送的礼物爱不释手,突然发现谢夔还没给她礼物,跑去踹开他的房门,问他:
“我和阿斐的礼物呢?”
“沈良玉!你干嘛?”
李椿想拦没拦住,等沈良玉踹开门,谢夔的呵斥传来时,她才跑到门边喘着气说道:
“沈小姐,礼物都在奴婢这里”
“谢夔你怎么不早说”
沈良玉放下谢夔的衣领,高兴的跑去找李椿拆礼物。谢夔送给沈良玉的是一把匕首,送给谢斐的是一个玉佩。
共花费三十两,依旧由财大气粗的庆王支出,代价是庆王府后十年的对联和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