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椿死后的第一年。
从前比谢夔还不着调的庆王当了新帝,三王之战被平定,这场因猜忌而起的战争,最终以信任而终。
新帝常召谢夔进宫,与他彻夜饮酒,第二日上朝时,在朝堂上呼呼大睡。大臣们都觉得如今这位新帝离谱又任性。
但奇怪的是,这个江山,被这个曾经全大城最荒唐的庆王治理的越来越好。
不止一次,新帝躺在偌大的宫殿中,对谢夔说:
“我也不想当皇帝啊!怎么最后是我当了皇帝呢?”
谢夔烦死了他整日暗戳戳的炫耀,不想当皇帝,造反时背着他联络他爹是怎么回事?
当然,以上这些吐槽,谢夔憋在了心里。
他的表哥虽行事离经叛道,却是一个极好的人。他在位期间,一改前朝几位先帝严苛的武治风格,他倡导以仁义治国,与民休息,薄赋敛。
那是一个海晏河清,时和岁丰,百姓安居乐业的时代。
李椿死后的第二年。
谢夔他爹回了一次公主府,他们已经搬走很久了,新帝赐了一座大宅子,风水极佳,谢夔也参与了选址。
这次回来不过是要带走几位谢家先祖的牌位。
他娘不在,据说是被哪位大人的夫人请去了小聚,美其名曰小聚,其实就是让他娘给几位大臣的女儿往新帝那里递递画像,美言几句。
他娘开心地去了,庆王比从前的先帝抓捐官还抓的严,她少了一项大收入,只能找点旁的门路收点银钱。
照旧,他爹还是那两句:
“你身体可还好?”
“你近日可曾温书?”
谢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恭敬的回答,说日前进宫,太医才细细检查过,身体康健;每日晨起会锻炼一个时辰,若新帝无事召他,便会在书房看书。
他爹很满意,夸赞他言论行事如今比朝中很多大臣都沉稳不少。
拿完了牌位,他爹问他,愿意和他们一起搬去谢府吗?孟姨为他留了一个房间,比谢斐的还大。
谢夔觉得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去了谢府肯定免不了日日吃醋闹心,不愿做这世上被酸死第一人,便说不去了。
“爹,你知道的,我娘怕黑,公主府太大了。还有,她在这里”
他爹走了,他娘回来后又摔碎了几个碗。
李椿死后的第三年。
谢斐与良玉大婚,恰好那时谢夔跟着新帝去了宛城等一个人,再回来时,两人已成婚数月。
谢夔心中过意不去,担心谢斐是怕他故意逃避他们成婚才去的宛城,所以提了厚礼去了谢府。
孟姨热情地拉着他去了为他预留的房间,果然比谢斐和沈良玉那间房大很多,院中还有一棵繁茂的榆树,树下放了一把摇椅。
他很喜欢这里,和他曾经中意的那个宅子很像很像。
临走前,沈良玉却突然对他说对不起。
被沈家退婚,他又没什么损失,有何对不起?
沈良玉却说不是,是因为李椿。
秦玉被宁国公主救回后,夜夜噩梦,沈良玉问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刚开始她还不愿说,只说自己愧对父亲和阿姐的教诲,对不起别人,身为沈家人,做了贪生怕死之事。
后来良玉带她去了沈家祠堂,她才说了实话。
说那时叛军围了皇宫,是宁国公主用李椿将秦玉从宫中换出。
李椿不是为了寻他死的,是替秦玉枉死的。
谢夔心中发闷,吐了一口血。
他走前,他娘明明已经答应了他,等他回来就娶李椿为妻,还笑着说让他们定要赶在谢斐良玉之前生孩子。
原来那时候,他娘答应的那般爽快,是因为打定了主意要让李椿去死。
跑回公主府时,谢夔仍是不信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如此机关算尽的无情。
他转述了秦玉所述的真相,他的母亲当时正在安排奴仆们清明回谢家老宅祭祖之事,还特别叮嘱他们这次一定要请驸马回来。
转头听完了他的话,一脸毫不在意的告诉他:
“不过一个丫鬟,死了便死了,死后还让沈家欠了我们一条命一个恩,不枉我当初留下她。”
他珍重的傻姑娘,为了不让他死,整宿不睡觉也要陪着他的好姑娘,在他高贵的母亲眼中,不过一个可以利用的丫鬟而已。
看着得意的母亲,谢夔忽然笑了,笑着笑着,似想起了什么。
“对了,母亲,你知道表哥登基时,父亲支持他的唯一条件是什么吗?”
他的母亲瞬间流露出惊恐的眼神,有一个答案在她心中起伏。
“是与你和离。”
宁愿不要到手的光明仕途,宁愿舍弃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和你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