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样,她那烫得发热的耳朵温度就能降下,恢复正常。
只是成效甚微。
在苏开运将已确定过的菜单递给服务员时,她的耳垂还是烫着,而且很奇怪的是,她只耳热一侧的耳朵,另一侧她本人并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就仿佛,只有她的左耳听到了杨新迎说的那句话,并且只进不出。
所幸,她鬓侧的短发应该能稍微挡住那抹诡异的、暴露她心事的红。
应该吧。
苏开运不确定地想。
服务员出去、关上门后,所有外界的声音渐渐被隔绝,包厢慢慢就安静了下来。
过分的安静经常会带来尴尬的感觉,但可能是他们彼此刚刚讨论过一路的电影剧情,此刻更像是所谓的中场休息时间,故而包厢内的氛围并没那么尴尬。
而且非但感觉不到尴尬,苏开运还能持续感受到自己响声很大的怦怦心跳。
她怀疑,再让自己处在这样的氛围里,她此刻毫无异样的右耳也该烫起来了。
故而,苏开运挑起了一个话题,她问杨新迎,“你经常来这里吗?”
……
怎么说呢,这是个苏开运刚刚问出口就觉得很废话的问题。
但她情急之下,说出的话似乎就都是这种风格的,无论是词汇匮乏的夸奖,还是本该以陈述语气说出的感谢。
苏开运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她很少社交、而且有些躲避社交的缘故,所以她跟其他人的交流能力正在极速下降。
杨新迎神态自然:“是啊,我最初看到禧迎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很想进来看看。”
苏开运没问为什么,因为她知道原因。
看到“禧迎”两个字,会让杨新迎想起“喜迎”吧,想起那只猫,想起养过猫的主人。
她好像不小心,提起了一个很悲伤的话题。
苏开运突然就有些后悔自己提出的那个问题了,明明那么废话的问题不提也可以的。
“所以这家店,很好吃吗?”苏开运又问。
这其实又是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毕竟看新迎跟老板熟稔的模样,他来了禧迎肯定不止一次,这里的饭菜口味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说到底,苏开运只是在笨拙地转移话题罢了。
她并不希望杨新迎感到难过——虽然有关杨新迎奶奶的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或许杨新迎早就已经释怀,但哪怕他还有一丝耿耿于怀的可能性,苏开运都不希望杨新迎此刻感到忧伤。
所幸,杨新迎的神色并看不出悲伤的模样。
见此,苏开运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略微思考了一下,杨新迎说:“符合我的个人口味,但我暂时并不敢确定是否会符合你的口味。”
稍微停了一下,他又说,“……所以我现在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呢?
这句在此情景下正常、自然的一句话,苏开运却不敢问。
杨新迎能紧张什么呢?
紧张她不喜欢这里的菜?紧张她吃得不开心?
可为什么他要紧张呢……
苏开运不想多想,不敢追问,她怕自己又在自作多情。
“别紧张,我吃饭没那么挑的。”她说。
“吃饭不挑,”杨新迎低低重复,而后饶有兴趣问她,“那你平常会在哪个方面比较挑剔、讲究呢?”
苏开运稍微回想了下。
她日常生活过得还挺糙的,讲究的方面其实没那么多。
“……硬要说的话,那应该是设备器材方面的吧。”苏开运思索片刻后说。
新设备会短暂提高她工作的积极性。
杨新迎微微颔首,然后包厢的门就被服务员敲响了。
看着服务员摆桌,苏开运忍不住垂眸。
其实除了设备方面,她觉得自己在另一个方面也挺挑剔的。
但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也不好意思再看杨新迎。
不知不觉,她的右耳也渐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