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孟、陈二人来过,江雪寒的身体明显地一日不如一日,有时甚至整日昏迷。潇湘每天细心地照顾他,总能听到他喃喃地说些什么。
但每当他放松下来,露出笑容的时候,总是叫着师祖的。
这位老人对他来说,是多大的安慰啊。
潇湘有些难过。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雪落在崖上又被烈风吹走。雪原外已经是春天,而江雪寒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偶尔醒着的时候,他望着窗外,平静得像一池死水。潇湘说什么,他就听着,偶尔应和两声。
死水下面有淤泥,淤泥可以养泥鳅,可以种莲藕,所以潇湘觉得他这并不是“死”,而是转入更深层的“生”。
慢慢地,江雪寒出现了意识混乱的情况,有时候他的神情变得懵懂天真,记不清以前经历过什么;有时候有会以为自己刚刚在与大妖搏斗。潇湘不在身边的时候就会异常焦虑。他的身体更加虚弱,坐起来的时候必须倚着什么东西,否则就会歪倒。
或许是活了几百年后迟来的老年痴呆吧。潇湘想。
之后,她给江雪寒梳头,发现了几根白发。没过多久,江雪寒的一头长发全白了,披散在身后,像一瀑的雪。
“你的头发都白了,从后面看比师祖还老呢。”潇湘忍不住说。
听到“师祖”两个字,江雪寒的眼睛恢复了一霎的神采。
“我想见师祖。”这段日子里,江雪寒第一次以自己的意志说出完整的话。
“听说有人想见我?”屋外蓦地传来一个声音,江雪寒精神一振,本能地就要下床行礼,只是刚一动,就几乎从窄床上掉下来。潇湘扶他躺好,打开门,意外的来客须发皆花白,一身烈烈的红色。他大踏步走进来,气势巍巍如山,错觉地面都抖了抖。
师祖来到床前,摸了摸他的头顶,道:“雪寒乖孩子,你且休息。”
江雪寒在受蒙蔽的众人心目中是仙门之耻,这位师祖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前来探望,她有点感动。潇湘给师祖搬了板凳,默默地出去,坐在草屋前面发呆。
屋内,师祖从乾坤袋里提出一个食盒,把碗碟摆在床边的小桌上,又给他夹菜:“我买了你最爱吃的东西,快尝尝吧,看看他们家手艺有没有退步。”
“师祖,我们不是昨天才去过吗?一天的功夫怎么会退步呢?”
师祖的手顿了一顿,立刻明白过来:“哦对,没错,师祖年纪大了,差点忘了。”
看着意识混乱的江雪寒。师祖心痛得不行,又看他这有气无力的样子,便像小时候一样喂他:“来,张嘴,你小时候最喜欢的荔枝肉。”
江雪寒听话地张嘴,嚼了嚼,眉头皱起来:“可是,师祖,我怎么记得我不爱吃肉啊……”
师祖:……忽然想起以前被熊孩子支配的恐惧。
出于对师祖无条件的信任,江雪寒吃完了所有的肉。他心里隐约有预感,师祖来见他,或许是最后一面。所以,就不要让他为难了吧。
师祖走出门外,潇湘懂事地站起来,把凳子让给师祖。
师祖打量潇湘一眼,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坐下,道:“孩子,你是雪寒的恩人啊。”即使整日昏迷,卧床不起,江雪寒身上的衣服也干干净净。皮肤清洁,头发整齐,甚至衣服还用淡淡的香料薰过,时间久了便是亲近之人也难以这么用心,而她却做到了。
潇湘知道他的意思,看了一眼屋里的人:“如果不是仙尊收留,我可能早就凉了。”
师祖又叹了口气看着她:“你追随雪寒这么久,有什么愿望吗?师祖我虽然早已退位让贤,但面子还是有几分的。你可以提,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一定办到。”
潇湘摇摇头:“我追随仙尊是为了报恩,您不必客气。”
师祖也惋惜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喜欢雪寒。”
潇湘微微低了低头,下意识地揉着腰上乾坤袋的带子:“仙尊貌似天人,这世界上有不喜欢他的人么?”
师祖默然片刻:“待雪寒……你如果需要安身的地方,宗门会给你留一个合适的位置。”
潇湘道:“我想先去慧慈大师那边一趟。”
师祖点点头,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摸出一块质地莹润的羊脂白玉小牌塞到潇湘手心:“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他,这个给你,遇到危险可以捏碎。”
潇湘:我觉得我没有这么大的手劲--
他站起来:“老了,不禁折腾了……这不是雪寒的乾坤袋么,他送给你了?”这袋子有点眼熟,好像是他以前送给江雪寒的。潇湘解下乾坤袋给他,他看了看,里面只有一些银钱和一张折起来的纸。
潇湘突然想起一件事:“师祖,有件事我很为难。您知道仙尊有什么红颜知己吗?这首小令看起来像是要寄给哪位仙子的,我却不知是谁。”
师祖虽然年纪大了,八卦之心却不灭:“潇湘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