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天,又是退房又是搬家,曲子述已是累得眼皮都有点睁不开。
她看了一眼合同,基本上做完晚餐之后,再打扫一下地板就没有什么事了。她强撑着精神,开始拖地。
扫到书房的时候,曲子述这才发现,宽阔的书房背后还有两个相对而设的小隔间。一边是梁易的工作台,上面放了三个屏幕;另一边是他画漫画的书桌,有很厚一打画纸,还有各色文具。他白天做特效,晚上则画漫画,大部分时间都在这两个小隔间里度过。
梁易坐在书桌前,此刻已经进入工作状态。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曲子述走进来了,眼神没有离开过画纸。
人一旦认真起来,自身的气质也会随之提升,连每根睫毛都变得有神起来。曲子述看了两眼,瞌睡都快看没了,心脏噗噗的。
特效和漫画,无论是哪一个都是爆肝的行业,负担如此繁重的两个工作,他竟然没有近视,也没有什么腰椎困扰,真是天选之子。曲子述一边拖着地,一边想入非非。她第一次羡慕起梁易来。
哪怕梁易请她吃肉,给她开高工资,住这么好的房子,她都没有羡慕的感觉。
然而现在她实实在在地羡慕起来了。他这么年轻就已经找到了喜欢做的事,并在这上面有所成就。而她活了二十几年,别说自己喜欢做的事了,连普普通通的事都在搞砸。
“怎么了?”
梁易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把她吓得几乎跳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
“我听到你在叹气。”梁易说道,“怎么了,累了么?你今天才搬家,可以明天再拖。一天不拖地也不会怎么样。”
曲子述握着拖把,头低了下来。真的觉得有点丢脸,拖个地还会唉声叹气,关键是自己还没意识到。都说叹气会把福气溜走,让人觉得晦气。
“你这个样子什么话也不说,还不如叹口气呢。”梁易靠在书架旁边,“叹口气至少还能让你放松些。随着叹气动作的发生,肌肉也会得到放松,也就是说叹气本身就可以让人感到放松。而你现在缩着脑袋,又开始紧绷了。”
曲子述抬头,眼睛对上梁易那双清澈的狗狗眼。
这是……安慰吗?
“早点睡觉去吧。我画完这一张也要休息了。”
曲子述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大床上开始睡觉。这是她那天被梁易捡回来时被安置的房间。床头柜上放了熏香,帮助她入眠。
上岗的第一天她已经想问很多遍了:到底谁是保姆?
她把被子拉起来,闻了闻里面的味道,玫瑰花味的。
睡得早不算什么,睡不睡得好才是睡眠的价值所在。曲子述的睡眠质量一直都很差。梦境又一次袭来,并不会因为她睡的床变软而改变。
又是一个噩梦,她一个人坐在一叶小舟上,四周黑蒙蒙的,只有潺潺的水流声。小舟下面忽地游过一个发光的水母,粉紫色的身子,后面拖着长长的尾巴,绚烂又美丽。出现一只之后,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她的小船被各色发光的水母围住。她刚想笑出声,脚下的木板开始分裂,开始破碎。冰冷的海水浸透过来,让她从脚冷到头。
刺骨的冷,那是怎么挣扎也逃不掉的深渊。方才还那么美的水母,顷刻间化作吃人的怪兽,触角向她刺来,似乎要把她戳个稀巴烂。
“呜啊——”曲子述猛地睁眼,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房间里很是安静,她的心跳得极快,似乎能听出心脏的节奏。
犹豫了一阵,她还是下了床,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镜子里的这个人,眼袋快要比眼睛大,额头上还有一团乌青,唇色也有些发黑,瘦不拉几的脸,看起来像个街边的流浪汉。
推开落地窗,夏夜的风徐徐吹来,总算让她镇定了不少。
她正看着窗外的夜空,忽地听到一个男人的叫声。这个声音很是短促,一下就没了。
但她捕捉到了,立即往梁易的房间跑去。
刚到门口,她已经听到梁易在里面嚎叫。她推门而入。
梁易没有关窗,落地窗后面的窗帘被风吹得四处飞舞。梁易一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嘴上时不时地呻,吟。
是又要变狗了吗?曲子述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可他的这幅样子完全不像那只精力充沛又温顺可爱的边牧,反而像是个发狂的二次元反派,四肢扭曲着,脖子上都是青筋。
该叫醒他吗?还是说这是鬼压床?
曲子述不知道怎么办,正在踌躇之际,梁易猛地跳起来,单手握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到床上。
“啊!”曲子述大叫一声,梁易把她死死地扣住,眼睛也在这时睁开了。
黑夜中她看不清他的眼色,只能感受他散发出来的暴戾。
曲子述几乎快不能呼吸,这是狗子发狂了吗?
她艰难地吞咽一下,吸了点空气进去